第章

    趙老太爺看到周承禮也微微錯愕：“你回來了？”

    周承禮點頭道：“正好，我從都察院出來的時候聽長寧中了探花。”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穿這身正四品的官袍，周承禮顯得更挺拔出眾。他跟趙老太爺低語兩句，就對長寧和長淮：“你們二人隨我進來。”

    幾人進了中堂坐在首座上，叫下人關了門。

    氣氛有些嚴肅，趙長寧垂手肅立，不知道他們想什。

    趙承廉看著靜靜直立在自己麵前的趙長寧，長寧穿著探花郎的錦袍，清秀如灼灼。還沒有男子的堅毅，卻有孤拔清高之感。

    大哥的這個兒子出乎了他的意料。雖然他跟大哥關係一般，但事關家族利益，他會以大局為重。趙長寧與趙長淮的確比長鬆更有分和潛力。是應該好好培養的。

    趙承廉開始：“原你們還，所以家的事都沒告訴你們。如今你們都考得了進士，若不出意外，你二人都將進翰林院。以後趙家的要你們二人撐起來，家族興盛是你們的擔子。自今開始，就要參與家族的決斷了。”

    趙長寧反應過來，二叔是想跟他們，他們現在要開始真正承擔趙家的責任了吧。

    趙承廉繼續：“進士才是一家的立家之本，子孫們讀書讀不出來的，顯赫不過三代，再多的榮華富貴都會煙消雲散。故你們二人，我與你七叔都會盯著。因為我的官位所係，我們家是太子派係的，你們七叔亦然。”

    趙承廉得很嚴肅，也很誠懇。這讓趙長寧對他有些改觀，這個人真不愧能比父親厲害。內宅那些動作，放在朝堂大環境就不重要了。家的婦孺們如何，孩子們如何，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理會，但是對外的時候，趙家是一家人。

    趙承廉看了周承禮一眼，沒有解釋為什周承禮穿了正四品的官袍，而是：“你們七叔……雖不姓趙，但與我們是一家人。他的身份比較特殊，現不便多講，你們待他要十分恭敬才是。”

    趙長寧應是，卻沒聽到趙長淮的聲音。回頭看到他正微微偏頭，出神地看著燭火。她輕輕扯了他，趙長淮才應是。

    “趙長寧。”趙承廉突然叫了她一聲。“你父親純善樸實，實則無法掌控家族，長房就要由你把持。你雖然已經取中了進士，明日恩榮宴你應該就能直接受封，成為翰林院修撰了。但以後的路還很長，不可懈怠。”

    “二叔所言甚是，長寧謹記。”趙長寧拱手道。

    翰林院地位很高，差不多就是高官培養機構，從翰林觀政三年出來便可論資曆做官。當然翰林院出來未必有出息，但有出息的肯定都是從翰林院出來的，正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就是這個道理。否則考不上，外放當知縣，晉升的希望就渺茫了。

    趙長寧得了探花，這是翰林院的直通牌，趙長淮則需要再考一次館選才能入翰林院。

    “明日皇上在禮部賜恩榮宴，到時候太子會出席，我將你們二人引與太子見。”趙承廉完，隨後讓他們二人先下去歇息。

    趙長寧與趙長淮一前一後地走出中堂，中堂外雖然沒什人了，但還掛著許多紅縐紗燈籠，團團暖紅。

    趙長寧走出來後跟趙長淮：“……不論如何，今謝你替我擋酒。”了會兒沒聽到有人回答，趙長寧回過頭，發現趙長淮離了她老遠，正仰頭看著上的繁星。

    趙長寧往回走，問他：“你站風口上不冷？”

    趙長淮有些迷茫地看著她，眼睛微微一眯。趙長寧才覺得這家夥不對，其實剛才在麵他就有點不對了，他見趙長寧站在他麵前，就輕輕把她撥開：“你做什站在我麵前，擋著我的光了。”

    他應當是喝醉了吧，趙長寧見過一次他喝醉的樣子，印象還很深刻。

    “那我就不擋你雅興，愚兄先走了，你慢慢看。”趙長寧不想理會這個瘋子，一拱手準備離開，家兩個姐姐還等著她回去呢。

    沒想到走幾步卻走不動，回頭看趙長淮拉著她的衣袖，他一邊奇怪地看著她一邊：“我給你擋酒，你竟然扔下我就走。”罷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就差她沒人性了。

    趙長寧看著他的眼睛，聞到那股他呼吸之間的酒氣，突然有點頭疼。她差點忘了……這家夥喝醉之後很反常，會怪異地粘人！她試著扯了一下，趙長淮竟然把她的衣袖揪得更緊，捏著她不放。

    “好，那我送你回去總行吧？”趙長寧好脾氣地笑了笑，帶著他往他的院子走。

    趙長淮這個人，平時最不待見她，言語諷刺什的也就罷了。連喝醉了都喜歡折磨她，當真是欠了他的。

    前頭那屋隱隱是燭火的光透出來，趙長寧把這貨送進他屋子去，左右看周圍的陳設，可能兩人真的是血親兄弟的緣故，品味很像，布局什的很像，趙長淮一進屋就好好地坐在了自己的炕床上。

    伺候他的大丫頭沉香走進來看到趙長寧，嚇了一跳。大少爺這是上門來……踢館的？她匆匆行禮喊了聲大少爺，趙長寧對她招招手：“別多禮了，你去給你們家少爺打些熱水來。”

    沉香匆匆去了，回來的時候帶著兩個丫頭。趙長寧看趙長淮皺著眉一副難受的表情，想到剛才他為自己擋了不少酒，伸手道：“毛巾給我。”接到手擰好的毛巾，放在趙長淮的額頭上。

    “二弟，愚兄這就走了，你自己睡吧。”又對沉香，“盯著些你少爺，他今喝多了酒。”

    “我中了進士……”趙長淮突然輕輕道，“你不恭喜我？”

    “恭喜你。”趙長寧聽到這，突然一種孤寂感襲來，她輕輕笑了笑，“你倒是很厲害的，若不是你我些歲數，也許我比不過你。”其實殿試看運氣的成分還是挺大的，例如趙長寧並不覺得蘇仁能比得過傳臚譚文的學識，不過是皇上喜歡他罷了。趙長淮這個人很厲害，他的厲害不止是在讀書上，這個人肯定會前途無量的，隻是他現在……非常的孤獨罷了。

    “嗯。”他這才滿意了，扯過被褥蓋住自己，“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簡直就是祖宗！趙長寧輕輕吐了口氣，幸好她今心情非常好，不會跟趙長淮一般見識。

    她回正房後，兩個姐姐還等著她，抱著她喜極而泣地哭了通暫不提，怕誤了她明日的恩榮宴，叫她去睡了。

    屋，趙長寧沐浴之後，顧嬤嬤為她整理長發。趙長寧看到鏡子的她，可能看多了自己男性的樣子，這樣頭發披肩，有點薄弱，甚至柔和的感覺她竟然看著不習慣了。把頭發一攏就要挽起來。

    “少爺莫急，頭發要好生的梳一梳的。”顧老嬤嬤微笑著，“你瞧，這好的頭發，像絲綢一般的滑，你要待它好一些。”

    “嬤嬤，你今去看我遊街了嗎？”趙長寧跟她，“我是探花，走在前麵，有官兵和羽林軍開道。”

    顧嬤嬤覺得她的神情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她在外麵都是克製冷淡的。隻有在她的麵前，她才會這樣，有點稚氣，有點高興。

    “我留在家，太太是去了的。”顧嬤嬤給她束發。

    這樣好看的臉，要是瓔珞寶玉地，綢緞煙紗地嬌貴養著，不知道會有多好看。但她永遠都不可能了，以後是官服、朝服。一層又一層，厚重地披在她的身上，肩上。

    趙長寧聽了有點遺憾，顧嬤嬤一直想看的。

    “少爺，你聽我。”顧嬤嬤緩緩握住她的手，“以後你入了官場，便同家不一樣了。無論是什地方，男子聚集之處。男人都是色令智昏的，你可明白……？”

    趙長寧知道顧嬤嬤想什。

    走到這一步，成了探花，她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她雖然是探花，但還沒有官銜，於朝堂來仍然隻是個人物。官級越高，自保的能力就越大。她希望自己能真正手握權勢，隻有握在手的才是真的。

    長寧輕輕：“嬤嬤勿擔心，我心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