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明睿聽著他們都跑偏了十萬八千,道,“二哥,咱們這事還談不談了?”
“三弟盡管便是了。”朱明熾繼續聆聽。
朱明睿才繼續:“朱明熙心機深不可測,必然要反擊,二哥你現在風頭正盛,怕要心。來我們兄弟四個,五弟還,你卻是性子最隨和的,一向從不在父皇麵前出挑,如今父皇反倒疼愛你幾分。若支持朱明熙……我倒是更願意聽二哥的!”
朱明熾喝酒的動作一停,他笑著拍了拍朱明睿的手:“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武將,怎懂得治國方略,看著大臣的折子也糊塗。父皇現在看重我,還不是因為我手頭沒有兵權,與那些文臣又不到一塊兒去。”
朱明睿將自己二哥的反應盡收眼底。
早年母妃就告訴過他,朱明熾出身低微,若他有心取得帝位,必然需要蟄伏。但朱明熾在戰場上一鳴驚人之後,母妃又有些遲疑,後來見朱明熾回來之後,父皇沒收了朱明熾手上所有的兵權,而朱明熾也一聲不吭之後,母妃才放鬆了警惕。
眼下,朱明熾先與他交好,又與太子殿下交好,卻又出賣太子殿下。母妃讓他要格外謹慎些。
畢竟走到這步了,誰不想要這個位置呢。
但是朱明睿卻看不出朱明熾究竟是什心思,如果朱明熾是全然不出彩,光華內斂,搞不好他以為這個人心機深沉,還會忌憚許多。但他對父皇畢恭畢敬風頭大出,戰功又擺在那,朱明睿反而不這忌憚。更何況朱明熾的確是不懂治國的。
一則,他心很清楚父皇是絕不會讓朱明熾當太子,偌大的下交給他怎治理?文臣怎管?二則,他覺得朱明熾也沒有母妃的那樣厲害,如果真的這厲害,他還會好好地坐在這嗎?
父皇日漸老了,不過是貪戀有子孫陪伴,所以常召見朱明熾而已。
他最忌憚的還是宗人府那位。畢竟皇上從不廢太子,朝臣也無人敢提,皇後也好好的。隻是想起自己被陷害一事,朱明睿還是恨得咬牙切齒。
大雨驟歇,一本《象山全集》被送進了章家。
章大人看後將書合上,遂感歎道:“太子殿下有大智慧,非常人能比得。”
隨後換了官袍進宮麵聖,為太子遞上一份陳情書,再加一本殿下親手所寫的起居注,麵竟然是曆年來記錄皇上教育他德行的點點滴滴。章大人跪地叩首道:“皇上,自太子殿下被拘禁宗人府以來,上書求情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您皆一一責回。此物乃東宮之人整理太子舊居所發現,主事為了此物特地來求見微臣。微臣翻看一二,卻被殿下這份赤純之心感動。心想殿下就算有不是,那也是因為脾氣溫和待人友善,未管好下屬的緣故,卻絕不至被拘禁。微臣鬥膽,為太子殿下求情!”
春寒料峭,皇上又因病而疲憊,披了件外衣聽政。
為太子求情的絕不止一個人,但章大人身為吏部尚書,內閣首輔,一向不參與派係鬥爭。他為太子求情倒是稀奇。
太監遞過陳情表與起居注,陳情表皇上隻是略略一翻,待看到起居注的時候,神色卻不一樣了。
他手把手教這孩子的那些東西,他居然字字謹記,這本起居注邊緣已經卷起,不知道已經翻過多少遍了。
仁君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廣開言路,廣納賢臣。心寬以容下,胸廣以納百川。
他似乎眼前浮現了那個稚嫩的孩子,被他抱到椅子上。他站在他身邊,一句句地教導他讀書,孩子尚且稚氣,一句句地跟著他念,無比認真。他對皇後的感情一般,不過是中宮主位而已。但是對於太子,他卻是真心愛護。
皇上似乎在出神,久久地沒有話。
乾清宮的燭火一直亮了許久,才有旨意傳出來,移太子出宗人府,恢複日常供奉。
宮的人脈讀四通八達,乾清宮一句話傳出來,不過一刻鍾後宮就都知道了,再一刻鍾皇子們就知道了。
而趙長寧知道的時候,也不過是深夜而已。
陳蠻給她掌著燈,她正在草擬奏折。她寫完之後擱筆,自己從頭到尾細細讀了遍。
不久後就有人進來,傳了太子被放出宗人府的消息。
趙長寧道:“知道了。”隨後仔細斟酌,才收了筆墨,帶著奏折去了東宮。
從宗人府出來,太子殿下已經梳洗過,換了一身織金長袍,他盤坐在東宮西暖閣,他表情淡然,俊秀的臉變得瘦削了不少,更顯成熟了。兩側也坐著約莫六七人,都是心腹。周承禮坐於首座,跟太子殿下話:“這些日子我等想盡辦法,也未能救出殿下。實在慚愧……殿下能出來就好。”
趙承廉歎道:“三皇子的案子,周大人也頗受牽連,這些上的折子都被陛下駁回了。倒絕不是他沒有盡力的。”
朱明熙歎了一聲,這些人一直試圖救他,他怎會不知道。“周先生也不容易,我心明白。”
有宮人進來通傳,趙長寧過來了。
長寧走入燈火通明的殿內,跪下請安,將手的奏折遞給了朱明熙:“殿下交代之事我已經辦好了。”
朱明熙讓她寫了一道奏折。太子殿下的確非常的聰明,他讓她從他那處取了起居注,再交給章大人,竟然就能讓皇上寬恕他。看來殿下雖凡事放任手底下的人去做,心卻是極為清楚的。恐怕早就想到會有這一了。
他讓趙長寧寫的折子是同參朱明熾與朱明睿的,大概也猜到是這兩個人一齊動了手。
趙長寧聽到太子的意思,卻是斟酌許久。參朱明熾當真不難,她有很多朱明熾的證據,但這個度卻要把握好,她用鹽引一事反威脅朱明熾,自然不能透露。半分真東西不寫,她心也有愧於太子殿下此番受的苦,畢竟有她的原因在麵。
於是奏折寫了三條,一參朱明熾暗通於漕運,二參朱明熾與邊塞有聯係,意圖不明。三參朱明熾結交群臣。
朱明熙一看覺得奇怪,後麵兩條他也知道,這第一條的漕運是怎回事。“結交群臣也罷了,這暗通於漕運,你如何知道的?”
“微臣手有些物證。”趙長寧在大理寺為官,查案是老本行了。“不過也不能確鑿,否則早已經盡數交給殿下了。殿下何時知道二殿下有二心的?”
“二哥害我,其實我倒是預料到了幾分,”朱明熙微微一歎,“以前重要的事都瞞著他,必然是有別的內奸,否則他不會連我的手跡都能臨摹。”
“微臣覺得二殿下的確不容覷。”杜成沉默了一會兒,難得地開口話,“二殿下監察大理寺,見到曹思雨也不難。更何況這次殿下與三皇子都受害,得益最大的卻是二皇子,本來就可疑了。”
又有人:“杜大人得有道理,但下官卻覺得,皇上是決不會把皇位交給二皇子的,畢竟要為江山社稷考慮。”
“皇上無意,二殿下卻未必無意!”杜大人冷哼一聲。而周承禮趙承廉二人這時候都不再話。
“二殿下與漕運勾結這事趙大人有證據。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二殿下因什而通漕運?他究竟在做什,可是為了搜刮錢財?”杜大人也不愧是正三品大員,立刻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沿著往下查,若能發現是二殿下從中作梗,或者在謀劃什大事。不僅能衝淡三皇子事件給殿下帶來的影響,還能拔除一枚心腹大患!”
另外又有人:“那還得請杜大人一查才能知道了!”
朱明熙想了會兒,輕輕地點頭同意了。從宗人府出來之後,他不是沒有改變的。朱明熙將長寧所寫的奏折收了,遞給了杜大人:“這道奏折煩請杜大人上奏吧。”
趙長寧垂首沒有話,她當然知道朱明熾控製漕運是為什,漕運是他販賣鹽引的通路。而鹽引的收益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陰謀。但這個她不能直接,否則朱明熾肯定不會放過他。隻能點出來讓別人去查,到時候瘋狂打擊之下,朱明熾必然顧不上她。
這點私心,她卻不能為外人道。
隨後,朱明熙將趙長寧叫入內室,告訴她:“長寧,眼下我還有一件事托付給你。”
“殿下請。”趙長寧道。
朱明熙沉吟:“外麵那些人——我並非全然信得過。”他歎了口氣,“但是我不知道哪個是需要被懷疑的,隻有你,我卻是全然能信的。明日你去山西會館,麵有個驛站,會有個人送信到那個驛站,他要柳刀胡同的人來取信。我需要你替我把這封信取回來——無論用什方法。”
趙長寧在猜測太子殿下的用意,他為什突然讓自己去取信。而且還是無論什辦法——很明顯,這封信不是給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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