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楊父提起陳言，原因多少與前陣子楊軒和陳言飛機上偶遇被網友曝出照片有關。

    楊父楊母作為教師，楊母已經退休，楊父還在上班，但有寒暑假，這些時間段便也比較自由。

    楊軒這陣子不忙，便把父母都接到了b城來一起住。

    雖然楊軒在家中時間不多，楊父楊母和兒子交集較少，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楊父多少看出楊軒頗有心事，從陳勉那邊便得知這心事當不是事業上的，如此那就隻能是感情上的了。

    楊軒自從出道，除了被人傳他和陳言之間的關係外，就沒有過緋聞了。

    他出道不久就靠著自身實力，又有陳言力捧，很快就躥紅，躥紅後各種工作接踵而來，忙得腳不沾地，即使和他合作過的女演員女歌手不算少，而媒體又是無風也要掀起幾尺浪，但因他實在和誰之間都沒有粉紅泡泡的感覺，那些媒體想為他拉個人寫緋聞也不可得。

    當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楊軒太紅，根本不需要依靠炒緋聞，而他又是明明靠顏就可以的偶像派，他偏偏又實力強悍，靠實力吃飯不，還自己做老板，自然就不會炒緋聞。

    楊父總盯著兒子的各種新聞不放，卻沒發現兒子有女人緣，心也就有了一些譜。

    陳言為解楊軒包養門之困，而站出來出櫃告白開發布會，楊父看在眼，他明白陳言該是對他兒子情深意重到恩重如山的，但他卻難以像一般民眾被陳言的那發布會動。

    他心知道，在之前，楊軒定是和陳言有什，而在那發布會後，兩人的確完全斷了。

    隻是兩人斷了，楊軒這兩年依然沒有找人的意思，問他這方麵的事，楊軒便工作忙沒有心思。

    楊母比楊父開明，夜深人靜時候，便覺得兒子工作累，又沒有一個可以陪伴他的人在身邊，很可憐。

    和楊父：“我看了些書，同性戀是生的，不能改，你逼著楊軒，對他太狠心了。其實我覺得陳言不錯，他對楊軒很好，對他的事業有幫助，又和他有感情，這種人，多難得啊！要是楊軒願意，你逼著他不要和陳言在一起，真的太狠心了。”

    楊父不是楊母，看問題透徹很多，“你那是感情用事。我們先不其他——楊軒做演員，和陳言在一起，隻要被曝出來，那楊軒的事業即使有陳言幫襯，肯定也做不下去了，他隻能改行做其他的。再你陳言可以幫楊軒的事業，我們兒子就是來吃軟飯的？隻要吃陳言那一口軟飯，就要被罵被包養，這樣的名聲好聽？不真吃了陳言那的軟飯，就是沒吃，陳言家世好有錢，那楊軒就擺不脫吃軟飯被包養的名聲。”

    楊母無話可，隻幽幽歎氣。

    楊軒吃著爸媽親自包的餛飩，楊母拿了一個紅包給他：“你雖然大了，但壓歲錢還是要的。圖個好兆頭。”

    楊軒接了，：“還是這個餛飩好吃，就像回到了時候，這個還是當年的味道，記得那時候總盼著能吃一頓。”

    楊母笑：“你要吃，我和你爸多包一點，放在冰箱，我們走了，你也可以讓阿姨給你煮碗。那時候是家拮據，舍不得買肉包餛飩，現在有錢了，你工作又忙，沒有時間在一起了。”

    楊軒追憶從前，幽幽歎了口氣，沒發現楊父，便問：“爸呢？”

    楊母：“你喜歡吃肉湯圓，你爸現在在剁餡兒，明早上起來包了好下鍋。我們一年沒多少時間和你在一起，在的時候，就把你喜歡吃的，都做給你吃了。你現在出息了，我和你爸除了給你做點吃的，也沒什可以為你做的了。”

    楊軒低著頭，舀著碗的餛飩入口，眼眶發熱，他有很多感激的話可以對父母出口，但他心的感情，像是積累的沉重的鐵塊，感情越深，那積累的鐵塊就越重，越重就越發難以搬動，讓它從心出發經過嘴展示出來給人看。

    這多年了，他在這方麵也沒變過。

    對父母如此，對著陳言也是這樣。

    他很想改一改，而他在其他方麵在這些年改變了很多，但至今這一點完全沒能改變。

    楊母隻看著他沉默著，把餛飩吃完了又喝湯。

    他其實吃半碗就飽了，卻把整碗吃了下去，甚至把湯也喝完了，喝出了滿頭大汗。

    他端著空碗起身，楊母：“你坐著休息，我拿碗去廚房。”

    楊軒：“我去就行，我走走消食。現在不早了，你們去睡吧。”

    楊母在他身後欲言又止，亦步亦趨走到了廚房門口，她總算出了自己的心話，“楊軒，你年紀不算了，即使是做演員，我看很多也都結婚有孩兒了，我們知道你事業忙，但也可以把談朋友結婚這種事提上日程。我現在退休了，在家閑得很，你爸很快也退休了，你有孩子了，我和你爸可以給你帶孩子。我們知道你有錢請保姆，但別人帶孩子，還是和家人自己帶孩子不一樣。”

    楊軒腳步隻有瞬間遲疑，便恢複如常進了廚房。

    楊父係著圍裙，穿著毛衣在暖氣比較弱的廚房剁餡兒，菜刀頻率極快地觸碰到菜板，發出的聲音均勻而優美，是大多數中國人最熟悉的聲音，美妙而溫暖，因為它代表廚房的家人和豐盛的菜色，是家的感覺。

    楊父不好言笑，是一個嚴父。加上楊軒從性格便獨，從不和父母撒嬌，也不親昵，及至如今，和父母也不很親近。

    楊父為了省電，沒開廚房大燈，隻開了案台上方的吊燈，那光暈落在他的頭上，映出他兩鬢些許斑白，但他背脊挺得筆直，手上動作不停，專注做事。

    楊軒在心歎了口氣，他想要對父母出口的話，又有些不出口了。

    但父母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如果自己一味拖著時間，昧著真性騙他們，好像又更加不負責任。

    再，父母並不是全然不知道他的那些事。

    楊軒自己去洗了碗，對楊父：“爸，這晚了，不要剁餡兒了，快去睡吧。”

    楊父看了他一眼，執拗地：“要是現在不剁好，明早上就沒得吃了。你先去睡吧，人是越老覺越少，再在你這沒別的事，我不缺覺。”

    楊母也過來叫楊軒先去睡。

    楊軒看了看手表，淩晨一點了。

    他盯著父母：“你們去睡吧。你們不去睡，我良心不安睡不著。還有件事，我想明起來了，和你們商量。”

    “怎不現在商量？”楊母問。

    楊軒看了楊父一眼，“我不想你們今晚氣得睡不著。”

    楊父回頭看他，“我就知道是陳言的事！”

    楊軒不是不懂轉圜的人，但他作為一個計算機專業轉到演藝行業的理科男，他最大的特點大約就是有事就趕緊解決，他心有了一個章程，那就要去做。

    他：“我知道你們已經想含飴弄孫了，但我真的沒有這個打算。我要的事，的確與陳言有關，但是又不算和他有關係。現在已經過了零點了，也算是新的一年，這一年我就三十歲了，三十而立，爸，媽，我想我對我的將來，也該有個明確的打算。我沒有辦法和女人結婚，我本來不想和你們講這個，但是不講，讓你們一直抱有期待，又不能實現，我覺得這是對你們更不負責。”

    楊父楊母對這些事，心早就有猜測，畢竟楊軒和陳言之間的傳言有七八年之久了，他們從最初完全不信到後來半信半疑再到明白那是事實無疑，心路曆程就像他們家鄉的山路，繞來繞去，想要從山繞出去，是驚險而漫長的過程，但他們總有繞出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結論的那一。

    楊母倒是好，但她擔心楊父。

    她擔憂的眼神落在兒子和丈夫身上，楊軒並不因為出這種話羞愧，因為曾經已經羞愧過了，但沒有了羞愧，卻依然自責和難受。

    楊父停下了手的活兒，他：“我們想管你根本管不住。隻是你這種事，隻要一出，大家都知道。除非我和你媽不和老家的親戚打招呼，不然我們要怎去麵對熟人。更別你還要不要你的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