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曖昧的空氣加入了溫柔，又有往昔的熟悉和默契，不斷發酵後，就像有熱量釋放，整個空間溫度也像上升了不少，陳言幾乎難以把持自己，身體要隨著心叛變的時候，外麵臥室大門被敲響了。

    這咚咚咚的敲門聲就像讓人警醒的午夜走水梆子，兩人之間的火熱瞬間便被澆熄了不少。

    陳言轉身出了浴室，過去開了門，古管家站在門外，頗抱歉地道：“陳總，ay蹭到了腿，疼醒了，現在在哭，誰也哄不住，她隻叫你，我們沒辦法。”

    在拍攝現場時，古管家把ay抱在懷，怕孩子受傷，她用自己的身體為ay擋了不少濺開的木渣，雖然那些飛濺的木渣沒有對她造成太大傷害，但因她當時穿著裙子，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麵，暴露的皮膚上便有很多細傷口，即使傷口都得到了及時處理，疼痛卻是難免。

    回到家後，她就去休息了。

    要不是ay哭鬧別的保姆沒有辦法，她們該不會去叫古管家幫忙，現在古管家也沒辦法了，才來叫了陳言。

    陳言一邊往ay的臥室走，一邊對古管家：“你去休息吧，今你受了驚嚇又受了傷，好好休息一陣。”

    古管家應了後，依然跟著他一起去了ay的房間，這個過程中，她目光多次故作若無其事地探視過陳言的臉——陳言和楊軒分手的事，古管家樂見其成。這兩人在一起時，雖然算不上傷筋動骨地鬧騰，但也絕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百年好合，也許他們之間有溫情甜蜜，但古管家很少看到，她看到的就是兩人兩處愁緒，既然這不開心，又何必在一起。畢竟這世上數十億人口，和這一個分開了，在剩下的可備選的範圍進行選擇，怎也能遇到可心的吧。

    但陳言和楊軒分手後，陳言就過起了和尚的日子，他不隻是不近美色，連飲食也偏向了素食。

    陳言在外談笑風生，但他本身卻是不喜自己事的人，古管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

    如果離了楊軒，陳言就過這寡淡的日子，古管家倒希望他和楊軒在一起好了，雖然兩人不免鬧矛盾，但總比這樣過和尚日子好。

    最近楊軒有空便到陳家來看ay，這半年了，也沒見陳言和他複合，但也沒見陳言找其他人，古管家甚至有點看不懂兩人之間的機鋒了。

    不過這次出事，陳言把楊軒留在陳家養傷，可見他對楊軒還是有情的。

    ay疼得低低地哭，隻自己哭，並不鬧，這樣更讓陳言難受，他隻好把她抱在懷，自己坐在沙發上，親著她的額頭為她講故事。

    ay被他哄了一會兒便再次睡著了，但陳言不敢把她放回床上，放回去，她不得又要碰到腿上的傷，又會被疼醒。

    楊軒自己擦洗了下半身，費力地穿好家居服，看陳言離開便沒回去，便出了客房，正好遇到女傭，便問：“陳言在哪？ay怎樣了？睡了嗎？”

    女傭發愁地：“ay睡了，陳先生抱著，她才能睡著，現在陳先生還抱著她，我們讓我們來抱，陳先生沒答應。”

    楊軒點了點頭，“我去看看。”

    醫生為楊軒查看傷口的時候，女傭就在旁邊，見過楊軒身上的傷，挺嚴重，她便：“你身上有傷，就早點休息吧，有事打內線。”

    楊軒：“我去看看了就回房休息，謝謝。”

    他輕輕推開了ay的臥室房門，ay的房間以粉紅粉藍為主色調，公主床靠北放著，現在床頭燈開著，但床上沒有人。

    房間其他燈關掉了，隻有那床頭燈的光溫溫柔柔地照著一爿地方，床邊不遠的沙發處光線昏暗，陳言坐在沙發上，把ay抱在大腿上摟著她的身子，ay受傷的腿則被他的手輕輕抬著，這樣她睡得比較舒服，又不至於碰到傷處。

    陳言低頭看著孩子哭紅的臉，眼無限溫柔，不知道他在想些什，楊軒進屋，他並沒有發現他。

    直到楊軒走到了他的跟前，他看到麵前變化的光影，才知道有人進來了，抬起頭來，對上了楊軒愧疚又滿含關切的眼。

    陳言低聲對他：“你去休息吧，過來做什？”

    楊軒背上有傷，微微弓著背便拉扯到了傷口，他隻得又直起了身體，生怕會把孩子吵醒，把音量壓到了最低，“我來看看ay。你就這樣抱著她嗎，讓阿姨過來和你換一換吧？”

    陳言搖了搖頭：“沒事，我抱一會兒了會叫人。你休息去吧。”

    但楊軒站在那沒有離開，他也不知道該什好，“對不起”嗎，已經過很多次了，但這對ay的傷並無用處。

    陳言看他不走，便也不再理他。

    這是一座喧囂的大都市，有兩千多萬人口，城市不夜的燈火讓窗外的夜空帶著昏黃的反射光，距離這別墅上百米便有車流不息的大道，但外麵車水馬龍的聲音被高大茂盛的樹木層層阻擋隔絕，讓這棟掩在林木之間的房屋如被保護在繁華之外，其他聲音和存在的氣息，都被阻隔，在這間安靜的臥室，他們隻感受到對方，還有女兒不時抽泣一聲的呼吸。

    這樣安靜地感受對方，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但那時候，也絕不會有這種平和。

    那時，即使在夜深人靜，他們突然從睡夢中醒來，感受到對方睡在自己旁邊，心中也生出無限溫情，但也會有隱隱焦躁，因為他們不知兩人的將來會如何，也會煩惱於當兩人同時睜開眼睛對上時，也許對方的尖刺便會刺過來。

    ay是我的女兒，對不對？——楊軒在某一刻，他很想問出這一句話。

    今ay受傷流血，楊軒擔心她需要輸血，問了古管家一句，“ay是什血型，救護車來後，一定要告訴他們，如果需要輸血，便要早些做準備。”

    古管家沒想其他，回答：“是型，型血少，要是這邊醫院沒有，可以讓調。”

    當時楊軒沒來得及想其他，等處理了傷口，ay也被確定沒事後，他才想到一個問題。

    陳言是ab型血，根本不可能生出型血的孩子。而他自己倒是型血，加上ay和他長得像，這種種跡象已經讓真想呼之欲出。

    雖然楊軒不知道陳言到底是怎做到要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為什不要他自己的孩子，而要他的，但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楊軒不多想。

    但楊軒沒有問，他舍不得打破現如今這種溫情和平衡。

    楊軒站了很久，直到身體發麻，陳言不得不他：“你在這站著做什，要是真覺得內疚，你就趕緊去睡覺，身體早些好了，你就有時間照顧ay了，我也可以輕鬆點。”

    陳言這話非常對，楊軒現在非常失望自己竟然受了傷，不然他就可以為陳言分擔不少了。

    楊軒：“我叫阿姨上來和你換換。”

    他這才出去了，去叫了阿姨把陳言換下來，而他自己則回了客房睡覺。

    背受傷讓他睡得很不好，但他隻能睡覺，希望睡一覺醒來，身上的傷就奇跡般地好了很多。

    但這顯然不可能，第二早晨，他吃下的消炎藥所起的作用不大，一向像隻機器人可以輪軸轉地工作也不生病的他，這次受傷就像按下了他身體的轉換鍵，從健康轉成了生病狀態——他發燒了。

    陳言前一晚基本上沒睡覺，他不敢把ay讓保姆抱著，一讓保姆抱，ay就會醒，陳言便舍不得了，幾乎一直摟著她，中途隻把她放在床上睡了兩三個時，但其間他也躺在ay旁邊，擔心她醒了又會哭。

    陳言到早上才去洗了個澡，進客房去看楊軒，發現他燒得臉發紅，拿手一捧他的額頭，他馬上感覺到了燙。

    醫生又來給楊軒看病了，陳言建議，“要是不行，你就去醫院住著吧。”

    楊軒勉強打起精神，“去醫院不方便，不去。”

    也許去了醫院就回不來陳言家了。

    ay倒沒發燒，而且疼痛有所減緩，她便沒像前一晚那難受地哭了，陳言便也鬆了口氣。

    因楊軒在陳家，陳勉一大早便也過來報了到。

    楊軒擔心他父母看到他受傷的新聞而擔心，前一他隻給父母打了電話報平安，之後便沒接觸網絡和手機了。

    陳勉前來，便為他帶來了很多其他消息。

    攝製組拍攝現場出事，楊軒以及其他另外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受傷的消息，在事發後幾個時，已經在網上鋪蓋地傳開了，不隻是網絡媒體，電視媒體上也做了模棱兩可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