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徵輕輕歎了口氣，伸手下意識的想摸摸她的臉，卻又怕驚醒了她，手指最終落在了她散落在玉枕上的幾莖秀發上。

    他已經有了此生摯愛，永遠不可能回應她的深情。

    或許因著幾分內疚，或許是故意為他的摯愛做擋箭牌，他這幾年幾乎將趙姝姝寵上了天。可這份寵愛究竟有幾分真心，隻有他自己知道。

    她和他幾乎想民間夫妻一樣朝夕相伴，她甚至給他生了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午夜夢回之際，霍徵望著那張安然入睡的嬌美麵容，心下卻是一陣陣愧疚。

    他們畢竟做了三年朝夕相伴的夫妻，不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的。他不是不喜歡姝姝，也很疼愛他們的睿兒，可比起他此生摯愛，這些感情的分量還不夠啊。

    可望著眼前這張恬靜的睡顏，想想睿兒可愛的小臉，霍徵心中不由得一陣難過。他選了這條路，自然要堅定的走下去，可他真的舍得放開她們母子的手嗎？

    霍徵閉了閉眼，眼底閃過一絲戾色，他不能心軟。

    對著趙姝姝，他微微一笑：“睿兒呢？怎總不見他？”

    趙姝姝垂下眸子：“奶娘抱走了，睿兒這幾日總是哭鬧著頭痛，臣妾想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說到睿兒，她心中委實難過。睿兒這孩子生下來身子就不好，總是病病歪歪的。這都是她的錯，若不是她懷孕的時候被禦花園一隻野貓嚇了一嚇，早產生下睿兒，睿兒也不至於身子孱弱，體弱多病。

    “太醫看過了嗎？”霍徵眉心微蹙，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聽到孩子生病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的？

    趙姝姝點點頭，微微側過臉，飛快的用衣袖在眼角處擦了擦。

    霍徵心一沉，也不說話，直接伸手將她抱進懷，輕輕撫著她的秀發，低低道：“朕小時候身體也不好，總是三天兩頭的生病，長大了倒反而好了，睿兒也會如此的，你不要擔心。”

    趙姝姝卻猛然落下淚來，濕濕的淚珠打在他手背上，霍徵隻覺得心口一疼，仿佛被她的淚珠灼傷了似的：“別哭……別哭……”他語無倫次的安慰著她。

    趙姝姝咬著唇瓣，她天性豪邁灑脫，很少落淚，所以她哭起來肯定比那些動不動掉眼淚的妃嬪們有用的多。她初時還隻是想擠出幾滴眼淚來，可一提到睿兒，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倒是真的哭的抽抽噎噎了。

    霍徵胸口的龍袍都被她哭濕了一大塊，霍徵緊緊的抱著她，不斷的在她耳邊說著安慰的話。

    估摸著氣氛差不多了，趙姝姝終於將事先醞釀好的話說出了口：“陛下……臣妾擔心……擔心睿兒他養不大……”

    明明是事先想好的話，可說出來卻依舊疼的錐心刺骨。趙姝姝的唇瓣被她咬出了血，霍衍冷著眉眼將手放在她唇邊代替她已經咬破的嘴唇，冷聲斥道：“胡說八道什！”

    趙姝姝在他懷顫抖著，他將她抱得更緊，隔著薄薄的衣裳料子,霍徵能清楚的感覺到她肌膚的溫度冰涼。

    他眉心緊蹙，伸手朝她額上探去，額上有些滾燙。霍徵沒來由的氣急：“來人，傳禦醫！”

    話音未落，懷的趙姝姝卻猛然抓住了他的手，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他，眼底露出的祈求之意讓他心下一顫，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無論趙姝姝要求他做什，他都會答應她。

    “陛下，求你……把睿兒送出宮吧……”

    “唐玄宗和武惠妃的孩子也是體弱多病，在宮中養不活……後來送到寧王府中由寧王照顧，那孩子才順利長大……”

    霍徵的眸光一寸一寸的冷下去，他伸手捉住她的下巴，眸子閃過諷刺：“你是要讓朕把睿兒送給魏王養？”

    趙姝姝明亮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原本還以為看在她眼淚的份上霍徵多少會有些心軟，現在看來倒是她高估他了。

    她側過臉去不想再看見霍徵那張臉，霍徵長吐了一口氣，慢慢俯下身道：“姝姝，別任性。睿兒的身子，留在宮讓禦醫照顧調養，總能調養好的。你想讓他跟著魏王，魏王不日便要回邊塞，你難道想讓睿兒跟著他一道去嗎？邊塞條件惡劣，睿兒的身子如何受的住？”

    趙姝姝冷冷一笑，她掙脫了霍徵的懷抱，掙紮著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剛掀起水晶簾，整個人卻被霍徵抱住，扔回榻上。

    她剛要再起來，霍徵已經將她雙手扣到床頭上，身子緊緊的貼過來，與她冰涼的肌膚緊緊相貼。他緊貼在她身上微微滾讓的肌理讓她知道他此刻帶著幾分怒意，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害怕。

    她一直自認將門虎女，以為霍徵不懂武藝，可霍徵隻用一隻手便製服了她。他們同床共枕三年，他究竟還瞞了她多少事呢？

    “放開我，陛下。”她咬著唇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霍徵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慢慢的鬆開了鉗製她的手掌。

    她微微低下頭，失落之情漸漸在心頭蔓延開來。趙姝姝早就想過霍徵不會答應，可她還是隱隱抱著一絲希望，若他真的待她待睿兒尚有幾分感情的話，也許他會答應。

    可霍徵卻一口回絕了。

    “姝姝，睿兒是朕的兒子，朕絕不會送給魏王去養！”霍徵負手而立，月光之下他的側臉清俊至極，卻也薄情至極。趙姝姝唇邊露出一縷苦笑，她曾經以為眼前這個男人是她一生的最愛，同床共枕三年，她這時才發現對這男人竟然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