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一次次驚喜，一次次意外，一次次失望。就像此刻我坐在偌大的餐廳，對麵的空座位，手機上麥金五分鍾前發來的短信。他：梓夏，不好意思，我今突然有事不能跟你見麵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好嗎？

    走出餐廳的時候，曉籬正倚著路邊的公交車站牌抽煙。又是那樣細長的手指，那樣的吞雲吐霧。看到我，她把煙摁滅在積著雪的垃圾箱上，邊向我走近，邊：“怎那快就出來了？”

    “他沒來。”我衝曉籬笑笑，看似釋然，心有多失望低落隻有我自己知道。隻是不斷在想，是不是我急於見到麥金的積極嚇得他不敢赴約了？是不是他不想見我，有事隻是推托之詞？是不是他怕我跟他我的煩惱？是不是他想對我保留這份神秘感？是不是……

    不斷不斷的猜想湧入腦海，讓我越來越不敢再約見麥金。

    同曉籬路過三中時，看到大敞的校門，頓了足，“陪我進去看看吧。”我。

    市三中，是我的高中學校。時隔七年，再踏足這，竟有種荒涼的感覺。曉籬是因為冬的風太凜冽了，人也都放寒假了，怎熱鬧？

    我笑，是啊，都走了。

    走去四海八方，走去涯異地，殘存的餘溫也被時間消磨殆盡，散失在七個寒冬冷夜。冬是個浪漫的季節，也是個寒冷的季節。

    我領著曉籬在學校走走看看，跟她這發生過什事，那有過怎樣的回憶。我不知道當時我臉上是怎樣的笑，隻是在後來，曉籬哭著跟我，真希望我永遠那樣開心時，我才忽覺，那樣的心情是怎樣的豁然明朗，且久違。

    我的青春，不是傳奇，隻有故事。此後夜夜失眠難以入睡時，總會想到她們，想到他。有些回憶，恍若昨日，曆久彌新，隻是我怕年老八十，滿頭白發時，再跟人提及，即使我能斷續描述，卻再無人與我感同身受，產生共鳴。

    所以我想，把我的青春寫進書。

    “曉籬，我想到我叫什了。”我眼睛發光，卻也暗自憂傷。

    “什？”曉籬赤手掃掉石桌上的雪，問我。

    “《白帆過盡是春在》，怎樣？”

    曉籬抬頭看我，眼睛卻落在我的身後，愣愣地呢喃著：“白……帆……”

    我回頭，白帆正站在樹下，衝我招手，“好巧啊。”我不知道他已經站了多久，隻是他頭上淺灰色的絨帽已經被雪濡濕了一大塊。

    我們一同走出的三中校門。我和白帆慢走在前麵，曉籬獨自抽著煙在後麵踢踏著雪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們，氣氛略顯尷尬。

    走到人行道時，白帆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他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看一眼屏幕又看看我。我瞥到來電人的備注是藝錦後，用自我以為最平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語氣：“接啊。”

    白帆停在接通鍵上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摁了掛斷，他：“最近她老是給我打電話，淨些很無聊的話。”

    莫名有一絲動容，我會以為白帆是不想讓段藝錦打擾我們兩個的安靜時間。直到我上了公交車之後，看到白帆迅速掏出手機，我才知道，他不在我麵前接段藝錦的電話是出於禮貌，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一臉著急地跟她解釋他為什掛斷電話的樣子。

    如果上一刻是感動，那這一刻一定是憤怒。可是我很快平息了怒火妥協，因為我忘了，段藝錦已經懷孕了。如果一切為零，我跟段藝錦平等，那她也比我多一個籌碼，她有孩子，就是贏我最有效最沉痛的打擊。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存在，我還有什理由再去剝奪她的幸福，把白帆占為己有？

    念及此，我為自己感到羞恥。我自嘲地勾勾嘴角，自作多情，是怎樣一個醜惡的詞語啊。因為自作多情，我會以為他昨是專程來市找我的，而不是借口拜訪冠延；因為自作多情，我會以為他站在樹下等我很久，而不是好巧好偶然；因為自作多情，我會以為他還是喜歡我的，而段藝錦不如我叫他在意。真的很可笑。

    曉籬坐在我身邊，安靜地摁著手機，隻淡淡地一句：“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我不明她話的意思，“你認識白帆？”

    “聽陸漁過幾次。”

    到家時，曉籬把快沒電的手機丟給我，：“你先回去吧，我約了人。”完轉身就拐進了巷子，隻留下一陣冷風呼呼地撲麵而來。

    上了樓，剛給曉籬的手機插上線，手機就叮咚一聲收到一條短信，是一串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我以為是垃圾短信，開了鎖想幫曉籬刪掉，可短信的內容卻是：“曉籬，我過幾要去h市出差，你還在那嗎？”

    我愣了下，隨即慌忙關了手機。看人消息這種事不是沒做過，隻是這次沒征得人同意，是有點心慌。不過也在想，這個人會是誰？明明是陌生人卻知道這是曉籬，既然認識曉籬為什曉籬又沒存號碼？莫不是有什深仇大恨還是愛恨糾纏？

    正在想是不是某個曉籬的追求者時，又突然響起王詩安的《he》的來電鈴聲。一看，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大腦還在猶豫接通或掛斷，手卻鬼使神差地摁了接通，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通話0秒了。前0秒，對方了什我都沒聽進，直到第1秒，我聽到電話是一個聲線飽滿、略帶磁性的成熟男人的聲音。

    他，曉籬，你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