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方才垂下頭去，哭得愈加傷心，杜慎言麵對這種情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頓覺手足無措，好不容易，謝春芳方才漸漸止住哭聲，道：“我我是個壞女人，其實沒假話，杜哥，有件事在我心頭，已經憋了好久好久，我對誰都不敢，生怕有人會知道，我我我的命真的好苦啊！”杜慎言腦子靈光乍現，忽然意識到了什，想著道：“不想就不要，誰都有別人不知道的難處，先別哭了，我去給你拿條毛巾來。”他抬腳往外走，卻被謝春芳拽住了胳膊，道：“杜哥，別走，這會兒沒有外人在，你就聽我嘮叨幾句，把話出來，我或許還能舒服點兒！”

    杜慎言被她抓住手臂，略有幾分尷尬，笑道：“行行行，你吧，我聽著呢！”

    謝春芳這才鬆開手，坐正了身體，用手沿著眼眶，一點點的抹掉淚痕，半都沒吱聲，杜慎言倒也不催她，重新坐了下來，然後端起盒飯，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嚼著，又過片刻，謝春芳緩緩道：“你知道竇建軍是怎死的嗎？”杜慎言一下子怔住了，心突突的直跳，連抓著筷子的手，都感到有些僵硬，不敢去瞧謝春芳，想著笑道：“知道，他不是喝農藥自殺的嗎？”謝春芳陰森森的道：“是我殺了他！”隻聽“啪嗒”一聲，杜慎言的筷子掉在地上，謝春芳又問：“杜哥，你在害怕嗎？”

    杜慎言撿起筷子，笑道：“謝春芳，別開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玩！”

    謝春芳似乎反而恢複了平靜，道：“我沒開玩笑，我的是真的，是我殺了竇建軍，殺了自己的老公，那種日子，我再也過不下去了。”杜慎言將盒飯摔到桌子上，倏然起身，正色道：“謝春芳，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簡直一派胡言，你們夫妻倆那恩愛，你那的包容遷就竇建軍，你怎可能”謝春芳冷笑道：“怎不可能？你知道這幾年，我過得有多委屈嗎？白拚命幹活，晚上回去還要聽他冷嘲熱諷，殘廢怎了？殘廢就能不顧別人的死活，把氣都撒在別人身上嗎？那你去我家找我，你見到他對我的那個樣子，已經算是很客氣了，他不但身體殘疾，連心理都變態，我謝春芳上輩子到底做了什孽，這輩子就該賤命一條？”杜慎言歎道：“別了，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不管怎，你們還有孩子，就算日子再難過，也得為了孩子著想？”

    “孩子？”謝春芳桀桀的笑道：“杜哥，你兒子那的聰明伶俐，你知道我看在眼，要有多羨慕嫉妒，我和竇建軍是近親結婚，所以煜的智力，就隻有同齡人的三分之二，這是我的錯嗎？其實我媽叫我把煜過繼出去，那是在幫我，可是這些話，我又能跟誰？你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女人？”杜慎言啞口無言，呆立半晌，全沒料到他所看到的事情背後，還有這多的曲折，過了一會兒，用手磋磋額頭，道：“謝春芳，我知道你的心有多苦，但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殺了竇建軍，以後這種話，你千萬別再提，我也當今什都沒聽見！”謝春芳道：“謝謝你，杜哥，你不是不相信，你隻是在替我掩飾，證明我沒有看錯人，但是你也不用擔心，竇建軍確實是他自己喝的農藥，我不過幫了他一個忙，故意把農藥放在他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而已，我真佩服我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杜慎言不禁覺得渾身一陣發冷，心的那些疑惑豁然盡消，問道：“那下午，你忽然回家，是不是也因為竇建軍”謝春芳點頭道：“是的，竇建軍早就想死了，以前就曾喝過一次農藥，但是被搶救過來，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總把家的菜刀剪子藏起來，不讓他找到，那他推著輪椅跑到馬路上，差點兒被輛卡車撞到，鄰居看見了通知我，我才趕了回去，他的心思我明白，想必是要在他死之前，再給咱們娘兒倆訛下一筆錢。”杜慎言深深的感到悲哀，心一陣陣的揪著發緊，謝春芳肯把這些秘密告訴他，全沒留下任何的餘地，當真便是豁出去了，若非出於對自己極大的信任和依賴，絕不至此。

    秋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稻子也快熟了，一片片金黃色的田野上，到處洋溢著豐收的氣象，馮坤開著那輛藍色賽歐，按照湯琴所，七拐八繞，終於尋到了地頭，湯琴站在不遠處的田埂上，看見馮坤從車鑽出來，先是愣了一愣，隨即跑著迎了過來，笑容可掬的與他握手，笑道：“歡迎，歡迎，不過我沒想到，申總如此器宇軒昂，竟然開得是輛車，你不會是在響應國家節能減排的號召吧！”馮坤哈哈笑道：“車有車的好處，既方便又省油，磕著碰著也不心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湯總久等了吧！”湯琴搖頭笑道：“哪哪，我也是剛到，申總，請這邊走。”著話，她便領著馮坤朝東走，不一會兒，轉過兩道彎口，來到一處開闊的空地前麵，指著笑道：“申總你看，就是這了，總共四十七畝，是我老公去世之前買下來的，本來我也用不著，想趁著這幾年地價瘋長，把它轉手掉，如果申總肯給我這個機會，那就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馮坤站直了身板，兩隻手叉著腰，瞧著眼前這片空地，雜草叢生，瓦礫遍地，顯然已經很久無人問津，不過麵積著實不，地理位置也很不錯，距離最近的國道，隻有五分鍾左右的車程，在這周圍，還有幾家規模格局各異的企業，不時傳來人聲狗吠和機器轟鳴，於是點頭笑道：“好好好，這地方真好，湯總，你老公的眼光相當厲害，當年他買這塊地，花了多少錢？現在應該賺翻了吧。”湯琴笑道：“他能有什眼光呀，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那時候的地價確實不高，如果我沒記錯，大概每畝三萬多，他還嫌貴呢，哪知道轉眼就翻了幾倍，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申總，咱們到頭看看，我正好順便跟你我的想法！”其實馮坤根本不在乎她有什想法，更不在乎要花多少錢，對如今的他來，兩三百萬的投資，就是菜一碟，但是無論如何，戲份還是要做足的，當下又是哈哈大笑，跟著湯琴往走，兩個人沿著空地的外圍，緩步而行，湯琴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向他介紹自己的一些規劃和方案，馮坤時而點頭，時而微笑，時而略作躊躇，時而不失時機的發表發表意見，總的來，雙方並沒有太大的分歧，在很多重大的問題上，都很快取得了一致，湯琴不覺心花怒放，喜不自禁，笑道：“申總，咱們之間能夠合作成功，我相信會是雙贏的局麵，不是贏，而是大贏。”

    馮坤笑道：“我也希望如此，實話，現在國內的情況，我還不是太熟，目前跟我合作的那幾家生產廠家，東西做的好是好，質量款式我都滿意，就是加工成本太高，把我原本的貨源優勢，全都抵消掉了，要是湯總真能幫我解決這個難題，我就有信心，三到五年之內，占領全國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市場，到那時候，咱們想要賺得少點兒，恐怕都很難嘍！”湯琴點頭稱是，笑道：“申總有信心，我就更有信心了。”馮坤話鋒一轉，問道：“今你沒叫孟總一起來看看？孟總是高人嘛，你也應該多聽聽他的意見！”湯琴失笑道：“孟總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我這點兒事，哪兒敢叨擾他呀。”馮坤笑道：“你不要這，我能看得出來，孟總對你這位老同學，還是很關心的。”湯琴笑道：“那倒是，老同學嘛，這多年的感情了。”馮坤又笑：“上次跟孟總見麵，我對他是佩服的緊，不衝別的，就衝他手下那些個好兄弟，尤其是葛誠，我本來想叫葛誠跟著我幹的，可他死活不願意，是孟總待他恩重如山，不敢懷有二心。”著，他聳聳肩膀，又笑：“我十分羨慕孟總，能有這樣的好兄弟，足以可見他的為人，絕非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