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晨的陽光筆直地射在瘦高個的臉龐之上，遠處清澄明亮的鳥叫聲伴著一聲聲急切的呼喊傳到了他的耳朵，慢慢地將他叫醒。跟蹤張家兄弟的一行人在他們迷路的地方已經被困兩了，兩前的大雨由於持續的較為長久，引發的山洪已經將然源村所在山穀建好的道路還有他們一前剛剛辨別出來的回去的路衝得稀嘩啦，大大的石頭嵌在上麵，使得以鋼鐵履帶為腳力的推土機寸步難行。司機師傅，要想到然源村必須將那塊兒的路段休整一下，把大石頭弄出去就行，趁這幾土還鬆軟，到那不成問題。大家夥一看這應該不成問題，就幹開了。這項工作是在雨後的次日早上開始的，預計中午就能完工，因為通過一定的地形勘察，他們發現被山洪衝壞的地方並不算太多，大多都處在然源河決堤的地方，由於然源村人多年的治理，這樣的地方集中分布在了山穀口處。

    見該完成的任務並不沉重，昨晚被罰守夜的兩個人倒積極起來，一直走在大隊的前麵，汗流浹背地勞作著。中午時分，空中央的太陽頂著火氣俯視著下麵的人們，即將完成修路任務的一行人有有笑地坐在又熱又潮的大地上望著前方依舊不停歇的兩個人，眼中盡是幸災樂禍般的同情。遠處的瘦高個和司機師傅悠閑地坐在推土機的棚樓愉快地交談著，突然，眾人的大聲呼喊和兩個緊挨著的慘叫聲讓得兩人的交談戛然而止，並迅速地跳下車向那慘叫聲的源頭快速跑去，還沒到近處瘦高個便聽到：“隊長，有人被砸了！讓樹給砸了！”頓時，心一沉，眉頭緊鎖之間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老師傅被落在了後麵……

    到了近處，瘦高個才看得清楚到底出了什事:隻見一顆一抱粗的槐樹橫躺在不怎寬闊的石頭路上，其上成片的青苔展示了枯朽的年月。在它與密密麻麻的石頭群之間，四條血淋淋的腿深嵌入其中，附近被支起的空隙上方摻雜青苔的紅綠色血液緩緩地流淌著，滴在下方雪白的石頭上。沾滿泥土的褲子被獻血染紅了，展示著一種汙濁的顏色，兩人慘叫的臉龐上青筋暴起，大粒兒的汗珠帶著薄薄的泥土順著脖子浸入衣襟中，眼淚、鼻涕和汗水交織起來，滿臉的水光在正午太陽的猛烈照射下顯出了一些幹裂的痕跡。夏季的蒼蠅不饒人地迅速想這靠攏著，煩躁的嗡嗡聲、眾人的議論聲與兩人的慘叫聲將瘦高個拉入了呆木中……，但又推了出來。

    “都別廢話了，一個一個都傻子呀！還不趕快把他兩給弄出來。”瘦高個受不住周圍過於嘈雜的環境，有些惱怒的回頭向眾人喊到，然後在人堆擠出來，哆嗦的雙手緩緩地插進兜，左右望了望，隨即右手抽出來，哆哆嗦嗦地摸索著上衣的兜子，最後停在胸口的內兜處，又哆哆嗦嗦地拉開上衣的拉鏈，趕忙抽出左手從內兜掏了半，摸索出一根煙和一盒火柴來，一不心煙掉了，他撿起。但緊接著火柴又掉了，他又撿起。他站起後打開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來，在盒側麵劃了一下，斷了。他又取出一根來，劃了兩下，又斷了。接著他把火柴全倒在地上，蹲下來一根根的劃，全斷了，最後蹲在地上待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向推土機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在眾人的齊聲吆喝中左手扔掉了發軟的火柴盒，右手扔掉了嘴未點著的煙，方正闊步地踐行在草地和石頭路之間，如飛鷹盤旋般徘徊著來到推土機旁邊，幾下就進了車棚中，狠狠地關上門，直坐著看著眾人將那可憐的兩個人從那顆腐朽的大槐樹下拉出來，眼神時而凶神惡煞，時而柔弱淒涼。就在這樣的交替中，硬生生地把他的眼淚給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