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聽隻好紅著臉，忐忑不安地：“恩人得極是，我等妖修，注定沒有機會上仙。幾位大人，不知我們還去不去碼頭？”

    “去！時辰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往如煙結賬過後，四人下樓回到碼頭，一一試過後，還是隻有最初的那根石柱有反應。而此時正是一群去過東域卻無靈根，最後求仙不得的凡人，因不願留在東域而選擇返程，在岸邊等待上船回到第一座求仙島。

    比起啟程時的人山人海，回程隻有不足十餘人而已，當他們見到平凡無奇的石頭，在往如煙手中散發金光時。有些人目光炯炯不轉移地盯著光芒，豔羨神色顯露言表，卻在下一刻失去任何色彩，雙目無神地轉回至客船，等待長板落下，將他們送回現世界。

    往如煙深知在這些人，最終能回到原來的地方，並真正安下心來好好生活的不過寥寥數人。無數的人在經曆往返兩番這等九死一生後早已靈魂分離，少數的幸存者們，會因為沒錢而不得不留在結界西邊的求仙島上謀生直至生命結束。就算能花得起大價錢被消去此段記憶，送回現世界，既然沒了這段艱難生存的記憶，想必還會有人又開始蠢蠢欲動，再一次踏上求仙問道之路。

    來回複往，周而複始。

    求不得仙，終不停息。

    一行三人沿途順捎上些幹糧，登船啟程。昨日夜不願被人侵擾張開結界，在黑暗中不知那十分之一的人是如何消失。當往如煙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凡人，在船上被飛身而下的妖獸爪牙抓上空中，在湛藍的空下甩出一弧刺眼的拋物線，最終落入它的血盆大口中。初級魔修不過煉氣修為，正好需要這種凡人微末靈力，隻將魔氣往人的麵上眼中輕輕一吹，或是用魔氣將人周身一繞。那人便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悄無聲息地使其靈力融於體內，他的魂魄落下冥界，隻剩一副殼身留在船上。迷惑還未化形的妖獸，誤認成活人生吞而下，毀屍滅跡。

    同船的人們往往隻求自保，哪還管得了旁人，那副所謂十文錢的“護命服”，在這等妖魔“饕殄盛宴”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往如煙胸口處的滿腔憤怒，被眼前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掩蓋並盡數淹沒。

    “——”

    花雨劍猛漲至十丈，呈現粉紅螺旋狀柔軟絲條，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圈，掃過幾名妖魔身前。粉色花瓣密集地纏繞於血條紅劍上，碰及妖魔靈氣時，花瓣從長長的劍身紛飛倏出，不過彈指間將它們裹縛在內，發出一輕響。響過之後的粉球散開，一個個身影陸續消失，散在空中懸浮的片片粉瓣，飛舞幾圈慢慢縮進劍身。若是又碰到閃躲不及的魔妖獸，再次飛出，一收一放間，源源不斷地將靈力湧入往如煙的身體。

    世無常見她出手，將腰間錦囊一拍，單手亮出映雪刀，另一隻手持扇柄，此時白龍已完全變成黑龍。龍呤一嘯而出，闊刀一招起落，船舟上的妖魔已被斬盡七七八八。“淨慧”早在往如煙還未出手時，借故離開，選定一處隱蔽之地，指使淩看緊同行的那兩個人，給自己掩護不被他們發現。

    淩見他那雙纏滿紗帶的手掌輕舉劃晃兩指，距離三四丈遠近的眾多妖魔無一幸免，原地消失後紛紛成為他手指間的靈丹。後來幹脆攤開掌心，紅黑兩色的數枚靈丹悠悠冒出，被他一把扔入口中。繼續攤掌，靈丹再次源源不斷地出現。不過片刻，不知多少枚丹這般吞進，令他心生巨大的悚懼。

    這人，簡直比妖魔還恐怖！

    若不是有心留條自己命，他恐怕早已成為他的腹中食。

    “恩人，兩位大人正在外麵大打出手！”

    淩湊近他後，聲提醒一句，見他眉頭一皺，嚇得退回幾步，踉蹌倒地。

    “淨慧”所憂之事，是他們如此大動作，恐怕會引來更大的敵人，這身份卻又不便開口提醒。一念過後，掌間出現三枚櫻紅妖丹，拋入淩手中，笑道一聲：“我們出去，再想對策。”

    淩拿著紅丹，不知所措，卻又激動萬分，內心雀躍想到，不定這是獎勵？心翼翼地跟著走出客艙，船身結界漸漸環合。

    世無常喚出映雪刀幕作成結界，麵色凝重而道：“方才你太衝動了！此域不知是金王還是木王所轄，一旦動手不止傷了和氣，還會暴露我們，引得火王注意。”

    往如煙聽過他的責備，無力反駁，隻好攤手言道：“我實在沒辦法眼看著他們傷人。要不？下次不再看？”

    “唉，事已至此。”世無常歎息一句，轉身問到“淨慧”。

    “方才不見淨慧師父，請問是否找到兩全之法？”

    “淨慧”合掌而立，頷首半晌，猶豫不決地回答他道：“我們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千萬年來就是如此，妖魔就是靠著這些人築基。今日既然已經暴露，便做好萬全準備，提升修為禦敵。同時，不再船上動手，暗自潛入客艙下手，並將所知此事之人，一個不留。”

    “那些凡人怎辦？”往如煙問道：“我們就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出手的，不是嗎？”

    “淨慧”沉默略頓，轉而道：“可以，從今夜開始，我們兵分兩頭。你們倆負責船頭，我與淩在船尾。可好？”

    往如煙與世無常兩人相視一眼，點頭認同。他們不知道的是，淩在聽到“淨慧”提出的所謂建議時，內心哀嚎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