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經悄然而至。犀利的北風，挾裹著狂放的冷冽，剝落了滿地的枯葉。早晨起來，氣溫已經明顯變冷，枯黃的草地上，蓋著厚厚的一層白霜。行人走在路上，都禁不住地縮緊了脖子。

    今是在黃金周末，偏偏趕上了氣變臉，早上還有一線陽光，中午卻悄悄地陰起了臉，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讓人完全看不透風停雨歇的邊際。

    細雨連綿，寒風呼嘯。讓原本嬌氣的人們，更多了一分慵懶的理由。即使是在這樣稀缺的時光，也會選擇窩藏在家，吹吹暖空調，以電腦為伴，盡享網絡之樂！沒有人再想著出門，逛商場，去超市這樣的地方湊熱鬧。

    馬雲家的貓，東哥家的商城，應有盡有，物美價廉，不知道讓多少人體會到了網購的實惠！直到送快遞哥打起電話，物品送到了你家樓下，等你簽收。上帝也懶得從被窩爬起，隻好胡亂編個理由，讓其送到保安室，讓他人代簽了事。悲催的一些實體生意，遭受無情的冷落，讓無數店家門庭冷落，黯然神傷。

    蕭條的街道，飄零的門頭，在寒風細雨中孤單地存在，更加多了幾分清冷。稀疏的遊客，三三兩兩，像光明頂先生額頭上的幾縷發束，清晰可見。

    春節將近，聖誕夜、年夜飯之類的聚餐名頭接踵而至。酒店，不僅散客的生意有增無減，並且陸陸續續接到公司、團體、聚會的之類的大型的訂餐活動。通明大酒店的生意欣欣向榮，一副紅紅火火的景象。田大鵬、肖佐、李德先、王成、邵君義、熊一波等主力幹將都各伺其位，分管各個部門，像一台龐然大物的機器，如火如荼地奮力運轉著。

    酒店議定元月初八，也要舉辦一次自己的慶祝晚會。具體籌辦，由酒店副經理羅菲兒和酒店部大堂經理孟鴿負責。計劃做成後，菲兒就迫不及待地邀請我前來酒店確認，並給予指導和意見。

    羅菲兒雖然名義上是酒店部的副經理，但是辦公室依然是之前的總經理辦公室，沒有變動。所以，我每次來到酒店處理事情的時候，都是臨時占用她的地盤。她得知我等會就要來到酒店，提前泡好了一杯碧螺春，放在辦公桌上。待我進到辦公室，就可以喝上爽口的熱茶了。

    我從酒店門口下了車，與忙碌中的同事，一一招呼問好。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堂，徑直來到三樓的辦公區，信心十足地來到菲兒的辦公室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她早已從窗口看見進來，已經守在門口等候了。我隻敲了一聲，她便緩緩地拉開門，伸手接過我手的公文包，又給我遞來一塊溫熱的濕毛巾，讓我簡單地洗了一把風塵仆仆的臉龐。待我洗漱完畢，隨意地挽著衣袖，大大咧咧地坐到會客桌前，端著菲兒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清甜爽口的茶水，感覺真的很貼心，很溫暖。

    我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裝作不快地：“瞧你把我催的，連口氣，都來不及喘了！不就是組織一次忘年會嗎？田大鵬他們都在，你們自己商量就行了！”

    “哪就止這一件事呢？”菲兒拿起水壺，再次給我加滿了開水，翻眼瞪了我一下，嗔怒：“我活該，就是為你受罪的命！不給你操心的時候，你我懶散不用心；替你操心的時候，你又嫌我煩瑣不體貼。那你自己做的事，倒是也能做的幹淨利索，不留尾巴才好啊！偏偏又總是拖泥帶水，讓我看著能不著急嗎？”

    我不屑地冷冷一笑，：“這是怎了，最近不是下太平了嗎？能有什事讓你煩心的。”

    “史偉新的事。我告訴過你，做事要有分寸，不要太絕！而你呢？害死了人家老爹，拆散了別人家庭，現在連人家的活路都不放過了，你們到底要倒騰到什樣子才肯罷手呢？”

    “我跟他的事，你不要管！不管是死是活，都是他罪有應得。我隻是讓他認個錯而已，過去的事便一筆勾銷！而他呢，到現在，都覺得比王老子都橫著呢！那也就算了，狗改不了吃屎。我統統都不與他計較了，隻要讓他明白自己怎完蛋的也就行了。不過是給他一點點教訓，讓他知道怎樣做人的道理罷了。這怎過分了？”

    “果真如此嗎？”菲兒怒氣衝衝地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仇五，把人家的老婆給強奸了！而且，還拍下了近一個多時的視頻！他們準備把視頻交到史偉新的手上。借此摧毀他賴以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難道這也是你交代的嗎？鬧出這樣的事情，你怎可以聽之任之，不管不問？這樣下去，你們與那些土匪強盜有什區別？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實在太讓人失望了！你這是要把他們一家老，全都置之死地而後快嗎？今所發生的一切，給我的理解，就是你的縱容，你的指使！所有的後果，你都要負責任！”

    我聽到此處，頓時感覺頭都大了。料知此事，他們真的鬧得混了！不管別人怎不堪，何苦要放任自己插上一腳呢？一旦給別人落下口實，反倒把自己的兄弟也卷了進去。我眉頭一皺，憤怒地拍了一把桌子，怒斥：“仇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人家的老婆再好，那也是咱們仇人！豈能為了一時痛快，染指這樣無恥的事？把他給我叫過來。”

    “好了，這個事，我已經給擋了下來。你也不要那興師眾了。今找你來，就是確定這件事，是不是出自你的本意。如果不是倒也罷了，總之，史偉新的事，我勸你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看著你把人家整到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逼到慘不忍睹的場麵。”

    晚上，等菲兒下班離去，我特意留了下來。找到了田大鵬、王成、肖佐尋問史偉新的事，處理的怎樣了。

    田大鵬自信滿滿的：“史偉新的生意，算是徹底做黃了。家的房屋資產，也基本消耗殆盡。我們的欠款全額追回，量他三五年之類也休想翻身！”

    肖佐：“史家的老頭子，被我們弄傷之後，無錢醫治，硬是被活活氣死了。史偉新本人也走投無路地尋死過一次，但是被救了回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孩子被送往蘇北老親家寄養。他的老婆，暫時去向不明。”

    我把眼睛轉向王成，先了一番犒勞大家的話。能把史偉新這樣的人整殘，的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好事中也暴露了我們自身的弊病，於是我怒氣衝地砸了桌子，叫嚷：“人家老婆去向不明，你有問過仇五嗎？大家攜起手來一起做事，有的人物卻在我行我素，任意妄為！話又回來，仇五平時任性散漫慣了，出現這樣的事，我倒是沒有感到意外。但是他的後麵，不是還有你王成跟著的嗎？對於他的所做所為，竟然也沒有一點管束，隻是留著吃幹飯的嗎？外邊的女人多的是，為何偏偏要招惹那一個人老珠黃的娘們？我們做人做事，不求堂堂正正，但至少不要仗勢欺人，以身試法！他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後果。我們何苦要跟他們混在一起，去冒險惹這樣的麻煩嗎？”

    仇五知道我在公司，因為他的放縱事件而大發雷霆，自己感到十分意外和震驚。暗尋思：明明是在為我出氣，卻還惹得大家通通挨了一頓訓斥。他怎也想不通我的喜怒哀樂，以至於情緒十分受傷和消沉。他獨自一人，逗留在路邊的餐館，胡亂吃了幾杯老酒，嘴不停地罵罵咧咧，後來還是老板看不下去了，才扶著他跌跌撞撞地擠上了公交車，勸他趕緊回家睡覺。

    車上的乘客很多，擁擠不堪，他也沒指望著能占個座位。隻是木然地吊著把手，低著頭，半睡半醒地隨車搖晃著。突然，一名搶路上車的乘客狠狠地衝撞了他一下，震得他晃了個趔趄，差點栽倒別人的身上。仇五強忍著劇痛，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就有怨氣的他，這一撞更加讓他火上澆油。他怒睜大眼，惱怒地抬起頭，尋過肇事者待要發作，卻看見他的身邊站著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一個很文弱很氣質的姑娘，平時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後排的座位上，手捧著一杯白開水，不管冗雜的車廂人來人往，她總是保持著自己優雅的坐姿，目不斜視，文靜的像一朵沉睡的蓮花。看到這位恬靜的姑娘，仇五的怒火頓時都熄滅了，擺出一張友好的笑臉，對著人家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忘記了自己被人衝撞的怒火。

    仇五轉過身來，挪著步，試圖給她留出更多的空間。他忽而意識到哪不對勁似的，再次抬起頭，打量著她的臉龐，總感覺她今的氣色不對。沒有了往日的清秀和紅潤，眉宇之間藏著幾分痛苦之色。他確定身邊這位姑娘一定是出了什問題。他心矛盾著，想打破這種僵冷的沉默，上前搭個訕關懷一下。但是，他試著努力了幾次，仍然沒有足夠的勇氣。

    這時，旁邊座位上的夥，似乎也看出了姑娘的身體不適，便從座位上慢慢地地站起來，主動給她讓座。不料，卻被剛剛上車的辮子男士，躋身搶了先，安然自若地坐落下去。

    讓座的夥也是一陣錯愕，但是看著人家那粗壯的個頭，另類的裝扮，也隻好無奈地皺起眉頭，搖頭歎息。稍微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此人定然不是善茬，渾身上下充斥著匪氣和霸道。仇五想起剛才自己無故被撞，連聲起碼的道歉都沒有。這回又恬不知恥地與爭搶別人謙讓的座位，而且還是讓給一個身體不適的姑娘的座位，臉皮真是厚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丟盡了男人的臉！

    仇五看著眼前的一切，哪還能壓得住那副牛脾氣？管他是有黑道背景，還是有社會關係，任何事情到了他這，隻講究對錯之分，從來不跟你扯關係，認臉麵的那一套！他倔氣地伸出手，拍了拍辮男的肩膀，提醒：“這個座位，是人家讓給這位姑娘坐的。”

    辮不耐煩地抖了一下肩膀，閃到一邊，翻著鄙夷的白眼，嗤之以鼻。冷冷地切了一聲，根本懶得不搭理。接著，又抱起雙臂疊在胸前，自顧自地眯起了睡眼。

    仇五看在眼，氣在心頭，遇上這樣的無賴，他偏偏就卯足了勁，決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伸著手繼續捅著辮的肩頭，敦促：“座位不是讓給你的，我讓你起來！”

    辮不管到哪，都是目中無人，橫著走路的，生一副大爺的做派。從來沒有遇到過，今這樣打臉的場麵。不知道今是撞到哪顆煞星，冒出了這一個倔種，徹底擾亂了他的高傲的心緒。他謔然竄起身來，指著仇五的鼻尖，怒氣橫生地叫嚷：“子，你給我少管閑事。不然，我直接把你扔下車去！”

    公交車上嘈雜的聲音，嘎然變得沉靜下來，一時間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兩個年輕氣盛的夥，怒目圓睜地對峙著，誰也不懇相讓，大有一觸即發的打鬥跡象。膽的乘客，早就紛紛躲到遠離兩人的地方，穿過擁擠的人群，探著好奇的腦袋，準備看一場坐山觀虎鬥的好戲。

    姑娘看著這般情景，也不想讓素昧平生的兩個年輕人，為了自己的些許事大打出手，連忙勸阻：“算了，不要再爭吵了！我不遠就到了，堅持一下就好了。犯不著為了這點事，大家鬧得不可開交。”

    仇五攔手打住姑的話語，擲地有聲地：“今不管是誰勸阻，這個座位，他必須讓出來！我要讓這個不懂愛心的人，知道什是高地厚！”

    辮子甩起手臂，叉著虎口迅如閃電般地掐住了仇五的脖子，惡狠狠地：“你個王八犢子，我已經忍你好久了！你信不信我擰斷你的脖子？公交車是你家的？我有沒有愛心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