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可以腐蝕一個人的靈魂,艱苦則可以鍛造一個人的靈魂。
尤宣撫從不把自己置於安逸的環境中,哪怕是在執行最安全的人物,他也要給自己製造艱難的生活環境,讓自己處於警惕中。
警惕,讓人對身外的一切都更加敏銳。
作為蒙元間諜頭目,雖然是他個漢人,可卻有著蒙元人一樣粗狂的性格。
明明可以安安靜靜的生活在元大都,或是生活在臨安,但他從來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永遠生活在間諜的最前方,此時此刻,他就在溫州。
這本是一座被恐怖籠罩的城市,可自從那位不消停的益王來了之後,一係列看似混亂的命令,讓這座城市脫離了恐怖。
如今,整座城市的人各自的心思:朝臣關注變革,文人關注報紙,武人關注軍事,商人關注商會,便是普通百姓,也在八卦著報紙上各種道消息。
拿著手的報紙,這位偽裝成茶樓掌櫃的特務頭子,眉頭狠狠的擰在一起。
且不趙對於他皇位的光、大、正全方位打造,更不提那注定讓蒙元滅掉南宋殘餘勢力更加困難的“論持久戰”。
隻後麵對於蒙元凶殘的宣傳,對於常州血戰的宣傳,對叛徒、忠義等等內容的宣傳,都將注定讓蒙元處於輿論的不利位置。
關於趙南下用間的消息,他已經傳回去了,此時,應該在丞相手中,而關於報紙、登基和溫州一係列的變化,他還沒來得及傳送出去。
放下手中報紙,探身看了一眼茶樓,他的眉頭皺的更深,眼中略顯焦急。
他有七八分的把握,那個與常客寧毅坐在一起的少年就是趙。
此時此刻,一杯毒茶、一把匕首,他就可以結束趙幼的生命。
他有這樣的勇氣、魄力,可是他內心依舊煎熬。
殺死趙的方法很多,可惜都不現實,除非,自己抱著與敵皆亡拚死決心。
可這樣真的可以?
他望向趙側後方的漢子,此人並不虎背熊腰,卻能稱得上虎體猿臂,即便站在原地,過膝的雙手也在不時擺動。
擺動看似隨意,可經驗豐富的他卻能看出來,這是在活動自己的雙手、身體,不讓長久的肅立影響自身的反應。
而他那警惕的目光,更是隨時隨地的掃視著周圍,盯死一切危險。
每當有人經過趙的方向,哪怕三丈之外,他都會移動到那個方位,做出防護姿態。
這是一個資深護衛,甚至曾經是一個高明的刺客。
隻是不經意的撇幾眼,那護衛便轉過頭來,死死的盯住他,同時,並不因為他掌櫃身份而有絲毫怠慢。
尤宣撫心中對此人的評價再升一級,臉上卻做出人畜無害的生意人模樣,點頭示意,隨後轉身離開。
此時趙依然在與寧毅談話,內容圍繞著國債。
以如今南宋流亡朝廷的威信,發售國債是很艱難的一件事,商人心中對國家失望的情緒很濃,普遍都不看好。
至於蒙元到來後的威脅,僥幸和對財富的眷戀,早已遮蔽他們的雙眼。
“忠心愛國的商人不少,我可以鼓動他們用全部的財富購買國債。”寧毅道。
“把他們留在商人中更好,部分人的力量並不足以讓國家度過眼前的難關。”趙話慢條斯理,越是重大的事情,他越是能沉住氣。
一禪禪師在一旁為趙斟茶。
茶葉、水,全是他手中提著的餐盒中帶來的。
“輿論、利益、政策,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三個要素,我們要從這個方向下手,而溫州,隻是我們的試驗場,目前朝廷控製的八個路,將來都要實施這樣的政策,所以,不能馬虎,更不能激進。”
寧毅點頭,認真聆聽,此時他沒有把自己的位置擺在商人之中,而是把自己看作趙的臣子。
“錢莊,一定是在穩定局勢後才可以建立的,對其他錢莊,朝廷要進行審核、監督,如此一來,才能真正對商業產生宏觀上的控製、調控。”
趙的思維總是很分散,他想的很多、很遠,現在點出來,讓寧毅知道方向,這是他看中的商業人才。
“如果現在激進,將來錢莊組建,就會有弊病、麻煩。”
“國債還可以用另一種形式購買,那就是購買軍工股份,我準備把軍工作坊分散開,允許民間參股。”
趙的手敲打著桌麵,麵露沉思。
“這樣,會不會泄露軍工作坊中的技術?”寧毅問道。
他經商多年,知道技術的重要性,若技術透漏,商品的優勢、獨特性都會大跌,價格賣不上去,同時會受到惡意競爭。
而軍工作坊中的技術泄露出去,甚至會產生資敵的效果。
“不怕,核心技術一定在皇家實驗室中,那會做好保護,軍工作坊隻負責生產,技術泄密性會降低很多。”趙搖搖頭道。
他拿起茶杯,準備潤潤喉,的太多,嗓子有點難受。
“這種合作模式,我命名為公司,公司內部由多名股東構成,所謂股東,就是投入錢的商人,而國家以土地和資源入股,占有一部分合理的比例,皇家實驗室技術入股,單獨成為一股,並不與國家掛鉤。”
“商人可以入股公司,當做購買國債,不過當國債還清後,公司股份就要收回國有,不過在此期間產生的利益,歸商人所有。”
這種方式,他想很久才整理出來的,期間固然複雜了國債的發行方式方法,卻可以有效避免國債的信用低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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