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回來,毓恩似乎也用不上那件緞子了。
這就如同啟經常看著啟淵與啟泓兄弟二人,時常陷入惆悵。
倘若啟自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富家翁的話,自己百年身後,也就把家產一分為二,退一步而言,這兄弟二人,為了家產爭得不可開交,但,幾乎沒有可能會出現手足相殘。
問題是,啟並不是普普通通的富家翁,他是富有四海的富家翁,更更加關鍵的是,這份家業,根本沒有分割的可能性。
要,為帝為王,睥睨四方。
要,為臣為民,匍匐在地。
縱使能夠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在旁人看來,那已經榮寵至極,但,實際上,那一人之下的距離,已經相隔淵。
憑什都是兄弟,一個就是君,一個就是臣,原本平起平坐的二人,轉眼間一個就要向另一個跪拜,叩首?
這個問題,啟無法回答,也沒有辦法回答。
倘若硬要給一個答案的話,啟也隻能無可奈何地一句:“奈何聲生於帝王之家。”
兄弟之誼尚且如此,何況所謂朋友之誼呢?
啟不是沒有為毓恩考慮過,望著病榻前兩鬢斑白的毓恩,啟問過:“你有沒有什想要的?”
身為一個油盡燈枯的君王,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又能給大臣什?
金錢?
地位?
官職?
……
這些毓恩缺嗎?
都已經到了頂點了。
那,還有什?
啟還能給毓恩什?
一道遺詔,一道能保下毓恩性命,乃至官職的遺詔。
毓恩沒有回答,久久地,久久地,啟以為毓恩在思考,直到最後,毓恩緩緩地,緩緩地跪倒在啟的病榻前,叩首。
“謝謝。”
是的,謝謝。
不是謝主隆恩,隻是謝謝。
啟明白,這聲謝謝,是毓恩拿自己當朋友,而不是一個帝王。
所以,啟才會和啟淵叮囑:“你若是偷懶,國事可以交給毓恩處理,他會處理得好好的。”
這應該算是啟作為一個朋友,能為毓恩做的極限了。
而當啟淵慢慢出:“如果兒臣不想偷懶呢?”的時候,啟突然明明白,明白了為什毓恩並沒有找自己要最後的遺詔。
官場上有句,人走茶涼,當皇帝的,又何嚐不是?
是,是,是,是可以進太廟,享受四時祭拜。
是,是,是,祖宗祖製,斷不可違。
是,是,是,先帝都是對的,的必須要做到。
……
問題是,不做呢?
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後,軟禁了李淵,那還是先帝活著的時候,先帝死了呢?不去做能從陵寢爬出來訓斥子孫不肖嗎?
他啟的遺詔,起來權威非凡,但,那是先帝的遺詔,再進一步,那遺詔的執行與否,得看啟淵的意思,而不是啟能夠決定的。
也就是,毓恩就算拿出遺詔來,啟淵也可以效法漢武帝,咬定霍光拿出的遺詔是假的,滅了毓恩的滿門。
想來,毓恩也是看出了這點,既然那遺詔也就那一回事,又何必多多此一舉,開口去討要呢?
反而是啟淵,久久站在啟的病榻前麵,在討要著什。
討要什?
這皇宮,這江山,這帝位……都會是他的,他要討要什?
末了,啟總算是明白了,啟淵在討要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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