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傳，華夏有龍脈，始於昆侖，一頭蜿蜒西進，一頭磅東出，盤旋曲繞，於神州大地開枝散葉，又經朝代更迭變遷，逐漸形成大不一的二十四龍脈，山重疊嶂，水依山行，黎民蒼生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有龍脈的地方，自古多出人傑，譬如長江中遊所經洞庭湖，橫跨南北兩省，既緩解了長江水流，也滋養了兩地百姓。

    洞庭湖往北走一千公左右，是九省通衢的省會昌城，昔年三分下以降，一直是兵家重地，自然也少不得世家望族在此繁衍，隻是華夏幾千年來因朝代更迭，總有新的名門興起，舊的漸漸退出曆史舞台，無數風流人物，到最後信奉的卻是富不過三代，當然也姓不過百家，這是題外話，暫表不提。

    昌城有程氏，《通誌氏族略》有雲：“程氏，伯爵，源出於風姓。”

    傳三皇五帝時期，顓頊高陽氏治民有方，委任他的孫子重專門掌管神靈祭祀之職，又派另一個孫子黎管理民生，兩人各司其職，部族得以安居樂業，不生騷亂，而後世襲罔替，家族人口逐漸擴大，建立了程國，便以國為姓，流傳至今。

    程姓祖上多出文人義士，譬如春秋時期晉國人程嬰撫養趙氏孤兒的故事家喻戶曉，後世宗祠冠以“存孤全義，傾蓋論交”之美名。

    北宋洛陽又有將孔孟之道薪火相傳的二程：程頤、程顥兄弟，均師從大儒周敦頤，於北宋年間講學傳道，兩人集道儒兩家之長，修為學識淵博，聽課之人如沐春風，不知寒暑，故有“程門立雪”之美談，又有“立雪堂”等堂會供後世傳頌古人高風亮節。

    凡此種種，或有文獻記載，或有民間鄉野流傳，不一而足。

    昌城程家乃是湖北這一脈，老爺子少時隨部隊萬長征，八年抗戰，乃是實打實的英雄傲骨。一輩子奇遇不斷，戎馬半生還活得好好的，隻是對權利財富不甚感興趣，和平年代之後便卸了軍裝回老家，發現幼時跟著屁股後麵滿山跑的女娃如今已成了俊俏少婦，來媒的踩平了她家門檻，直到最近鎮上一大戶人家許下豐厚聘禮，隻不過那邊卻是個智障少爺，如何能從。

    到最後那大戶便叫了一幫人來，守在村口，打算行強取豪奪之事，正巧給退伍回鄉的老程遇上，想老程年少時便起義從軍，一路從時局變幻的民國晚期殺到新中國成立，一身鐵打的功夫，鬼神辟易的軍魂，對上這些仗勢欺人的匪類直如笑話一般，三拳兩腳便放翻一幹人馬，讓那美婦收拾衣物，帶著她往省城投奔老戰友去了。

    後來的故事便是時來運轉，兩人夫唱婦隨在省城打下偌大一片基業，膝下又生了四子一女，均是難得的才幹俱佳，到晚年時心反而思念故鄉山水，於是二老心滿意足回到老家盤下一片山脈，蓋了一座不大不的農莊，過那避世隱居的日子去也。

    而咱們的故事，要從程家二子程景南起。

    程景南如今年方四十有餘，妻子朱氏，夫妻倆均是溫文儒雅不喜爭執的性子。程景南少時讀政法，大半輩子都在司法係統內，不惑之年已是省院法官。朱氏則喜歡文章詩詞，在省文聯從事編輯工作。兩人知書達理，頗得親戚朋友人緣，隻是結婚十幾年並無子嗣，卻於不惑之年意外生了個兒子。

    程景南這一代人正趕上計劃生育，具是單傳，大哥程景東早些年生了個女兒，三弟景西和四弟景北均是弄瓦之喜，不曾有二胎。

    唯獨程景南中年生了個兒子，自然是舉家歡賀。

    據這孩子出生時產房隱隱有花香繚繞，醫院大樓外燕子喜鵲盤旋不休，甚至有好事者看見窗外有彩虹架橋，仙獸奔騰。隻是朱氏難產，從進了產房到孩子生下來，硬是折騰了七，差點沒抗過來。

    後來程景南問起，朱氏懷孕的時候常常做同一個夢，夢有一匹像馬又像鹿的白色異獸，渾身毛發火一樣升騰，背上負著個人，看不清長相，隱約像是受了傷，動也不動，那異獸神態焦急，四處奔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也不覺得火焰熾熱，反而異常的溫暖舒適，她下意識就張嘴喊了一聲，哪知那異獸聽見她招呼，照頭就衝著她撞過來，然後就醒了，感覺肚子的寶寶在動。

    這事聽得程景南嘖嘖稱奇，直笑著看來是有大人物投奔咱們家來了，等兒子生下來以後咱們可不能怠慢。

    朱氏回他一個白眼：“你怎知道不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