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甫一到青竹學堂門口,便聽到了麵朗朗的讀書聲。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這句話的意思是,就算是美玉,不經過雕琢打磨也不能成為精美的玉器。器物都是如此,更遑論人呢?人若不懂得努力學習,又怎知道禮法道義,將來報效國家呢?”
夏言在外麵噗嗤笑出聲來,她爹倒是的頭頭是道的,而且,看他的精神麵貌,竟似比往年還要好些,她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地。
正在教書的是一個身穿褚色長袍,清渠雅逸,麵上三縷長髯的中年男人。
本來聽到那一聲破壞學堂氣氛的笑聲時,他是十分惱怒的。
但在看清來人之後,他的那份惱怒,化作了欣喜。
“咳,你們先自行學習,老師出去一下。”
看著心急火燎往外走的自家爹爹,夏言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心又很溫暖。
“阿言,為父還在忙著,你且稍等些時候。”
臉上的三縷長髯飄來蕩去,顯示了它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爹,我今來這邊主要是為了查案子,順便把給您和娘買的年貨送到家,一會兒就走了。對了,學堂有地方熬藥嗎?我給您帶了一包對喘疾有些效果的中藥,熬好看您喝下我再走。”
夏言獻寶似的,對著夏老爹晃了晃手的那包藥。
“好好好,都聽你的。學堂旁邊有個廚房,你去那兒熬藥就行。查案也得注意身體,知道嗎?”
夏老爹是個很開明的人,他並沒因為夏言女扮男裝去做捕快而責怪她。他信奉的道理是人嘛,不要困囿於一些沒必要的條條框框,想做什便去做好了。當然,一切的大前提是,於國於己都無損。
“嗯,爹爹你也是。”夏言抱了抱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夏老爹,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夏老爹看著夏言拿著藥包去煎藥的背影,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就在他轉身要回到學堂的時候,身邊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先,先生……”
夏老爹的腳步一頓,叫住他的,是一個身上邋邋遢遢,鞋子漏腳趾,看起來最多八九歲的孩子。
這孩子一身醃臢,唯一雙眸子清亮異常,帶著異乎尋常的執著。
“怎?”夏老爹微微彎身,聲音輕柔,對孩子,他向來十分有耐心。
而且,這孩子似乎在學堂外麵徘徊了好些時日了,看樣子也不像是有壞心眼兒。
“我,我想念書……”那孩子低下頭,髒兮兮的兩隻手像扭股糖似的交纏在一起。
夏老爹笑了,神情間溫柔之色愈盛:“青竹學堂歡迎所有愛學習的孩子。”
可那孩子的頭卻是愈低愈往下了:“我沒錢……”
三個字完,都帶上了哭音兒。
夏老爹思忖了一會兒,就在孩子以為沒希望了,打算掉頭離開的時候,他緩緩開口道:“那,課餘的時候,你便來幫我做些活計以抵學費吧。”
那雙清亮的眸子波光更盛,比最璀璨的星子都還要灼人:“嗯,謝謝老師!”
夏老爹牽起孩子髒兮兮的手,不是去學堂,而是往他偶爾休憩的地方而去。
經過廚房的時候,夏言抬眼看了她爹爹和那髒兮兮的孩兒一眼,頓時就明白了,自家爹爹那心軟的老毛病估計又犯了。
不過她倒並未阻止,正因為爹爹的言傳身教,她才能變成現如今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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