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下天高秋水清,空山獨夜旅魂驚。
在這個四顧茫然的夜,千亦心中彷徨無措,難以排遣,她疾撥琴弦,指下是一首歡快的樂曲,跳躍奔放。
她宣泄盡致,彈得旁若無人,庭院外這時有人煩躁地嚷道:
“喂喂,吵死了……”
說話間名令川走進來,被折磨了半宿的千亦看見他,氣也不打一處來:“嫌吵回正堂去,來西廂房做什?”
“小爺就住一見園,回哪兒去——”名令川瞪著她,四目相對,忽然他撲哧一聲笑出來,笑得繁花瀲灩,玉山將崩,“哈哈,好像一隻枕頭在說話啊……哈哈哈……”
千亦差點兒悶出一口血來!
她重重一掌拍在琴弦上,發出沉悶的重音,然後起身進屋,將房門狠狠砸上。
少莊主倒沒覺得被冒犯,反而好脾氣地進到她房間,見千亦站在屋子的北窗前,正在麵窗賭氣。
他聳聳肩,走到千亦斜後方,那擱置著一張書案,他側身對著她的背影,長腿一抬,坐在了書案上。
“喂,那難聽的曲子,叫什名字?”
千亦知道自己剛才彈得亂七八糟,沒好氣道:“《歡樂頌》。”
“什?”
她再也隱忍不住,回過頭惡狠狠地衝他大喊,“名令川,我很痛!”
“我知道啊。”他無所謂地說,“但是呢,如果我有事情想不通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自然希望有人陪我一起咯。”
“你!”千亦咬牙,“那讓我先問問你,你為什住在一見園,難道每日經過迷迭香陣,受執念侵擾折磨,很有趣?”
“不會啊。”他說。
“嗯?”
“我從小就在這些迷迭香叢玩,已經習慣了,它們影響不到我的。”
千亦啞然,所以迷迭香非但不會左右他的心神,還會反過來形成一道屏障,保護著他。
真是個奇妙的人。
“那你是因為什呢?”他偏著頭問。
彼時,他隨意搭著長腿坐在書案上,白玉蘭色的薄緞外衫上繡著團團寶相花紋,披罩在他身上。他不是威逼,不是探問,隻是好像朋友一樣聊天。
氣肅而霜降,陰始凝也。
千亦有些恍惚,他在衡州困局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
“我……隻是猜測,”她也不再隱瞞,“是因那柄佩劍上的寶石。”
名令川點了點頭,“近來我也覺得,那劍鞘上的黑石可以淨化劍體的邪性,對那些惑人心智的香氣也是有阻解作用的。好了,你去床上躺下吧。”
“幹嘛?”千亦狐疑。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你不是很痛?這個可以幫你。”
千亦驚訝於他突然的好心,但還是乖乖聽話去床上躺下。
名令川將瓶中的細粉隔著包紮的白絹灑在她麵上,絲絲的冰涼滲進肌膚,千亦閉著眼睛,感受到疼痛的消逝以及身體上漸漸襲來的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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