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這世間啊,無論經過多少王朝興替有很多東西始終都是無法改變的,就比如貧富。
對姬神秀而言,那所謂的下大同終究隻是癡人夢。
他坐在一處臨靠朧河的酒樓之內,三樓之上,透過窗戶,看向那雪中仍舊吆喝著的販。他們的聲音都在漸寒的氣下開始有些發抖,腦袋更是恨不得縮到領子,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可笑,就像是一個縮手縮腳的猴子。
而那朧河之上的樓舫,還不時傳來鶯鶯燕燕的歡聲笑語,遠處更是隱約有孩啼哭,以及爭吵之聲。
人世百態,莫過於此。
滄瀾乖巧的坐在旁邊,石頭以及柳姨三人各坐了一邊,將一張桌子圍著,上麵放著一爐,麵溫著一壺老酒。
酒香順著熱氣散了出來,並非是什好酒,但嗅著那味道,卻讓人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他從窗外收回了目光,桌上擺著九樣精致菜,還有一份特意給滄瀾喊的點心,那是一份桂花糕。
可惜卻不是花季剛摘的,但這酒樓的廚子手藝倒也做出了七八分當初的味道。
姬若水,這便是他本該喚作娘的那人的名字。
她最愛吃的,就是桂花糕,唯一會做的,也是桂花糕。
秋時桂花飄香,而她的手總愛抱一盒精致的桂花糕,嘴巴也是未曾停過。
以至於她身上的味道都帶著一絲絲桂花的香,總讓那時的姬神秀分不清什是母親的味道。
而他自然也跟著吃了很多。
每次挨了打,她總會迎著姬神秀冷漠的注視替他擦著傷藥,然後給他做一份桂花糕。
那桂花糕很甜,甜的就好像她想要將姬神秀身體上受到的痛苦用那甜來彌補上。
她有時很溫柔,有時又像個孩子,可以他的幼年,她把自己變成了姬神秀的玩伴。
他如今十八歲,這其中,第一個五年,姬神秀從未過一句話,就好像是生的啞巴,一字未言。
第二個五年,是她每日對著姬神秀話,聊,以及教他識字,就在那王府花園之中。
一個人,對著另一個始終沉默的人不停話,這一,就了幾近五年。
姬神秀更是從未哭過,那男人曾言。“你若不哭,我便打死你。”
這句言語的冷漠,他至今記得。
隻是,便是被他打的昏死過去,渾身骨折多處,姬神秀仍舊沒有哭過一聲,眼淚也未流過一滴。
而他這輩子第一句話,第一次開口便是對那男人的。“你應該打死我。”
第三個五年,她的身體日漸消瘦,而且時常咳嗽不止,氣息更是弱的厲害,以往的笑聲也消去了很多。
然後,便是滄瀾的出生。
恨過?怨過?姬神秀確實都有過,隻是到最後,他連怨和恨也沒了。
不經意間,倒是想起她閉目之前那期盼和渴望的眼神,想來無非是想聽一聲“娘親”吧,或是想看自己為她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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