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曆劫改地換天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弄笛吹簫人 本章:紅顏曆劫改地換天

    兆淩不免掃興,辭了惜花、郡主,自回攜鴛宮去。見了碧鴛,隻是像往常一樣喚了聲:“鴛兒。”便不說什。倒是碧鴛見了他,沉默良久先開口道:“千福姐姐今日從牡丹宮來了,多時不見你,原想看看你的,沒想到半日不見你回來,宮又有些閑事,她就先回去了。”“她總是躲著我。我真不明白,從小她那疼我,卻總是暗暗對我好,怎也不肯出頭!她也不知是怎想的!”“淩哥哥,你不能這說!她隻是覺得對不起你罷了。當初,都是因為她的生母——”“好了,別提那些事。鴛兒,姐姐她這會兒來,到底有什事兒?”

    “淩哥哥,被她一說,我也害怕了。”

    “怎了?”聽碧鴛忽然冒出這句話來,兆淩的心陡然一緊,忙問道。碧鴛望了愛郎一眼,緩緩道:“愛人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會越來越淡呢?”“怎會呢?難道,姐夫會對她不好?這個我可不信。”“你看,我們之間,也不像當初了,不是?”“我哪變了!我到死都不會變。”“淩哥哥,千福姐姐怕,而我更怕。”

    “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到底怕什!”“淩哥哥,你認識姐夫多久了?”“到今年,整整七年了。”“你看這多年,他的容貌可曾改變?”“鴛兒,你知道,姐夫他不是凡人,這事兒姐姐也知道啊。”

    “是啊。”鴛兒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姐姐知道。可是,姐姐卻隻是凡人。”“那又怎樣!姐夫他端正如神,他絕不會背棄姐姐的,就像你,鴛兒,你當初不是也沒有丟下我?”

    她想了想,顧左右而言他:“淩哥哥,我們之間,話好像越來越少了。是不是我們的情,也越來越淡了?”“鴛兒,我想人與人之間,徹骨的纏綿終究隻是一瞬,更多的,隻是一種相伴。我們倆個如今也更是如此。日子久了,什甜言蜜語都會衝淡,絕世的容顏也會老去,美麗的珠玉會黯淡無光,可是,隻有陪伴是最真實的。好比你我,就像現在這樣默然坐著,一句話也不說,也是一種說不出的幸福。”

    鴛兒一笑,清純嬌俏一如往昔:“這樣你就滿足了?”“是,我心暖暖的,我很知足。”

    一切陳設皆為竹製,攜鴛宮中是一派清幽韻致,翠衣的兆淩置身其中,與心愛的嬌妻並坐在錦榻,如同屋外春意中初發的嫩竹,充滿生氣,他的嘴角泛起溫暖的微笑,點亮他清俊非常的臉。他的眼美得有些妖異,灼灼然閃著熱烈的光,全然不像當初他倆在牡丹宮的那個暗夜初次相見的情形。“淩哥哥,你別再這樣看著我,我怕。”

    “好妹妹,怕什?”“現在你什都好了,也許不會像以前那在乎我了。”“不。”“你說沒話也是幸福,其實就是你已經沒話對我說了。”“不。”“你說夫妻之間最後隻有陪伴是真實的,其實就是因為陪伴不需要你付出什。”“不。我什也不想解釋。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就是行屍走肉。”

    “你就會耍嘴皮子。今晚,陪我蕩舟荷塘,如何?”“好是好,隻是黯兒還小,總要有人陪著吧。”“這個不怕,我讓蜓兒陪他,一早哄他睡覺,一定不耽誤明天的功課。”“這就好。”

    星夜,繁星滿天,宮燈的光影映在荷塘上,漣漪如舞。鴛侶泛舟水上,那些荷花還沒有開,荷葉卻已經長好了,荷花的品相不同,那些荷莖高高低低,撐起大小不同的荷葉,滿目綠意。

    “幸好我們在一條船上,若是分開,被這些葉子遮著,隱隱綽綽看不真切,我非把你丟了不可。”

    “不會的。我丟了你會來找我。”

    “鴛兒,再往前可就進高越園了。”“進就進吧。反正這兒通剪香涇,到園子,我還有事兒告訴你呢!”

    兆淩微笑:“什事兒啊,神神秘秘的?”“到了地方再告訴你。”“那你可要坐穩了,我劃船可沒有文兒那穩當。”“嗯。”

    撥開了層層荷葉,兩人便到一座白玉石橋邊,下舟登岸。一起抬頭望天,見一輪白月破雲西升,夜色靜謐,滿心浮躁之氣盡去。兩人不由對望一眼,穿過園中花樹,踏著落花繽紛,攜手步影,共上那石橋來。

    “淩哥哥,我聽姐夫說過,這座橋和牡丹宮的那座鴛鴦橋好像是一對,站在這,能隱約看見他家門前的那座鴛鴦橋呢。”“是嗎?”“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是怎來的嗎?”

    “你說過,是姐夫改的。他作了那句:‘鴛鴦橋上看碧荷’嘛……”“那如今你看,這‘鴛鴦’到底是這座橋呢,還是我們兩個?”“當然是我們。”“可我們之間很快就會多一個人了。”“多一個——你是說——!””你取的那些名字,很快就有用了。”

    “真的!你怎現在才告訴我呀!我要當爹了?!”他一把抱起妻子,笑容狂熱而燦爛,“哎呀,我要當爹了!這是真的嗎?怎沒個人告訴我!”

    “是真的。我讓太醫診了三次,不會錯。”

    “哈,那你為什不早告訴我呢?”“我也是今兒才知道,再說我也想看看,你知道以後會高興成什樣兒。”鴛兒杏臉緋紅帶著熱吻的溫度,笑道:“先放我下來。”“對了,孩子!”他一麵輕柔地放她落地,捋了捋額前被風吹起的發絲:“瞧我高興的。鴛兒,以後我們就是三個人了。”

    “不是三個,”她的神色有些微妙的變化:“是四個。你別忘了,還有黯弟。”“……嘿嘿,是啊,以後有的熱鬧了。”“天冷了,我們回去吧。”

    溫暖甜蜜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或者因為人們對於它的依戀而愈發顯得短暫,到次日日上三竿,兆淩仍然沉醉於鴛夢之中,忽然章兒催請他去臨朝。兆淩隻得慵慵懶懶上了協德殿,聽得兵部尚書奏報:“桑日國主德仁派手下率500兵士襲擾我騰龍邊地蜂城,葉家鎮、陳家鎮等諸地受襲,州官告急,求朝廷支援。”

    兆淩一聽這事大為震怒,隻為葉家鎮是他姐夫故,並非別處可比!他待要調兵遣將,有何忠義出班,努力陳說目下演武場無實時可做,自請出征。因忠義剛回來不久,兆淩心舍不得,但見他立誌堅決,也沒奈何。隻得撥與他一萬五千人馬,克日啟程往蜂城葉家鎮等地去。

    兆淩邀了兆猗、兆黯和公主兆清荷、駙馬葉惜花,在長亭設宴為忠義送行,千叮萬囑,叫兄弟千萬小心!此一去是為兆氏而戰,是騰龍百姓而戰,務必早去早回,早奏凱歌!兆淩哪知道,這飲酒的少將軍是:情關失意偷垂淚,武場顯才出陣前。一麵相思難排遣,兩地崢嶸掃狼煙。

    何忠義一去三月,戰事還算順利。隻是這三月之間,朝局變化頗大。首先兆淩覺得兆猗在雪戟國和桑日國都吃了不少苦,如今也該補償他,想來他當年是太子,如今又不肯要這帝位,便封他做了湘王,從漓王兆淇學習政事。

    正是:莫歎大國多敗兒,須憐多情非為錯。早知一舉生奇禍,隔阻湘君雪戟國。

    次一事也不算緊要,那雪戟郡主春心一片,原來向著那衛流光去。自流雲失勢,衛家二老多多倚仗流光,也覺得這個兒子替他們爭光,更勝於長子。流光和兆淩是生死之交,最是受寵的,朝臣也多少讓著他,這人平素便大咧咧的,哪知道人心?這般便十分逍遙了。

    數月中流光在兆淩身邊,那乃知玉用盡千方百計苦心討好,流光是個熱血漢子,三十餘歲正當壯齡,當年是忙於事業才不曾娶親,見得兆淩與碧鴛、千福與惜花何等恩愛,他心早就豔羨無比,隻是機緣不到而已!

    現下一個異邦貴胄,不僅傾國傾城且對他百依百順,又日日甜言蜜語引逗於他,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如何能不動心呢?衛流光隻覺得那一團火在心燒,越燒越旺,直到那日,在高越園雨煙樓上,他多喝幾杯,竟冒犯郡主。

    郡主命手下的潤兒去找流光商量迎娶的事,誰知流光覺得自己犯下大錯沒臉見人,竟然躲著不見。乃知玉是外邦番女不通中華禮教,竟又找了流光父母理論,二老覺得流光不肖,傷風敗俗,氣得打了流光一頓,吊在院子一整夜,兩人想想兒子已大,成親也是遲早的事,便厚著臉皮進了騰龍宮來,見了兆淩身邊的小廝章哥兒,這事方才傳到瑕玉帝耳中。

    出乎所有人預料,兆淩聽了這事半點沒有問罪的意思。這昏君找了流光來,噓寒問暖一番以後,細細問起這件事來。哎,色字頭上一把刀,美人美言是砒霜啊!正是:彌天大禍為紅顏,一錯改地又換天!

    這一篇從兆淩細問衛流光說起,要說流光是個爽快人,按理不應該如此扭捏。可當日兆淩在崇文苑見了衛流光,對他說起他的年齡已經不小,早該成家立業,可是流光就是不願。兆淩不解,要流光說說他是如何招惹郡主的。衛流光一反常態,支支吾吾半日隻說一個大概。

    原來自從忠義發兵蜂城,惜花的靈力越發衰微。兆淩哪有心思理政?朝中去了葉孤鶴,衛流雲又在禪院,朝堂為之一空。兆淩依戀葉惜花,見他無故病重自然十分焦慮,每每得空就在牡丹宮守候,除此之外便是照看愛妻、幼弟,政事交予漓王兆淇與湘王兆猗全權處理。如此一來,衛流光也不用每日跟隨他左右。兆淩又掛念衛流雲,常叫流光多去看顧哥哥。

    衛流光每次去了觀音禪院回來,必須經過剪香涇,穿出高越園才到近衛營,因此常見郡主。乃知玉是個豪爽之人,她的侍女潤兒也是如此。所以他流光常與她倆“以武論道”,可是在書君帝時建的這座通皇宮的巨大禦苑卻不能動武,一來二去兩人十分憋悶,隻得約在西苑桃花林中切磋武藝。兩人是棋逢對手、酒遇知音,打了好多時日未分勝負。那桃林不受皇宮管轄,百姓極多,每日有人圍觀二人纏鬥,也是風景。

    朝中自有大臣如桂王及尚青雲等等,早就與流光不合,得知流光多次與他人在禦苑外麵打鬥,自然要上告。偏偏兆淩是個不管事的,這事落漓王手。漓王是個公允的人,也不管流光是主上親信,依理行權,數落了他一頓。

    流光理屈,卻又心想這不是什大錯,十分不滿,也沒奈何。所以垂頭喪氣,想對兆淩去說,又怕人家再參他,損了摯友的威信,在父母麵前自然不敢說,到了流雲處也不敢實說;路過剪香涇見了小郡主,流光也不肯顯露半分難色,依舊與郡主稱兄道弟,談笑風生。

    豈料玉姐忽然溫柔起來,自此每日對他十分體貼。先前還有潤兒作陪,不過在雨煙樓上對飲清茶而已。到後來索性隻有他們兩人,潤兒也不知哪去了。那郡主紅妝素顏,鬢插桃花,全不見半點殺氣,自是一副女兒情態,一來二去,把流光弄得神魂俱迷,渾身醉軟難以自拔了。

    那日乃知玉約衛流光在雨煙樓上相會,隻為訂個“兄妹之盟”,流光想也沒想,鬼使神差就前往那樓上去了。誰知推杯換盞之際,原本酒量頗大的流光喝的大醉,醒來方知醉中冒犯了郡主。

    兆淩聽了衛流光這般說辭,隻是微微一笑:“原來是郡主對你一片癡心,流光,你既然做了,就認了吧。她是鄰國郡主,貌美如花、文武兼修,哪點配不上你這個粗野的漢子?你小子知足了吧!你看,如今你鴛兒姐姐也已身懷六甲,你三十大幾卻還是光杆一個人兒,如何使得?”

    “我,淩哥哥,我也不知道——”

    “行了,你可不是那種做了事不認賬的人啊。你爹娘都擔心壞了,這事我替你做主。”

    “可是,我——”

    “行了,自從何忠義帶兵去了葉家鎮,姐夫他不知何故身子又不大好,我想可能是在雪戟城留了病根。我也急著去牡丹宮,流光,我心很亂,你的這件事就這樣吧,等過三日,我知會那雪戟國主乃知蛟,便封你為郡馬吧。”

    正說著,章兒也不通報,直跑進來。對兆淩耳語幾句,瑕玉帝麵色大變,也顧不得流光,隨著葉章出了崇文苑,上了宮轎,風也似地奔牡丹宮去了。

    兆淩到了牡丹宮見一園牡丹,盛放已極,繞過了寢宮外翠玉花壇,才見惜花郎手扶玉杖,緩緩走出。依舊俊美如仙,隻是右手腕上罩門處的血痕不斷地流血。那些血珠落地,便化作牡丹花瓣,馨香一路。惜花一襲黑衣,朝著兆淩笑道:“淩弟,是姐夫不爭氣,又想你了,所以才叫你來。本來也沒什事啊。”

    “姐夫,你這是怎了?怎會?”

    “沒事兒。都怪我學藝不精,這些日子有些累了而已。我能有什事呢?”

    “不,你瞞不了我,好哥哥,你有事!那天在協德殿我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了?”

    “沒事兒,隻是剛才背錯了法門,有些難受而已啊。”

    “你不肯告訴我,我問姐姐去!”

    “哎,別!你姐姐到攜鴛宮去找鴛兒了,你可千萬——”

    “豈有此理!你都這樣了,她還在別處!我倒要問問她,她到底打的什主意!”

    “是我有意把她支開的。……淩弟,天暖和了,你一直都想遊遍騰龍,姐夫如今閑著無聊,不如就現在吧?”

    “不,好哥哥,你別岔開話題。你告訴我,你到底怎了?為什支開姐姐?為什好好的總是——”

    “淩兒,別問這些,那都不重要。不如,讓我一日之內,先帶你遊過龍都再說?”

    “不,我哪也不要去,我就守著你。”

    “淩弟……”惜花輕輕喚了這兩個字,不及再說別的,便向前栽去,他將手死死扣住那玉手杖,卻還是立不穩,向花間倒去,兆淩看見,分明是殷紅的血從他含笑的唇邊細細湧出!

    “這又是怎了!”兆淩上前,執起他扶杖的手,隻見那滴血的右手腕又露出森森的白骨來。“姐夫——”

    “我是不願讓娘子看見我這個樣子,所以我一早就把她支開了。淩兒,我也不願你見了我這樣傷心,可偏偏就是有人告訴你。不過你瞧,其實也沒什,帶你出去走一圈兒,還是——”

    “夠了!你這不是在割我的心!姐夫,你是我最在乎的親人,你可不能出事,你可不能!”

    “淩兒,你多心了。我哪有什事啊!好弟弟,你看,這不就好了?”

    “姐夫……你可別再累著了!”

    ……

    其實有些事,是兆淩不知道的。有些事,也是改變不了的。但現在,一切都在未知的黑暗中。一切,終將明朗。

    六日後,騰龍國照會雪戟國,封金吾將軍衛流光為結義郡馬,雪戟國郡主遵旨下嫁。流光與郡主遷居金吾將軍府。

    到瑕玉三年七月,天氣進入盛夏,燥熱無比。何忠義凱旋還朝。同時回龍都的,還有任滿回朝竹城州官葉文。原來桑日人襲擾蜂城,專投惜花的老宅所在葉家鎮用兵,難民紛紛逃往鄰近的竹城。文兒急忙向朝廷求援,聽聞何忠義領兵的旨意,自將本處兵馬與他合在一處。正領人馬趕路時,護著難民走到蝶殞穀,遇著桑日人的敗兵欺淩弱小,葉文領衙下偏將與他們苦鬥,將殘兵殺散,救了一個麗人,文兒那些手下中也有頑皮的,便開口動問那人,一問之下,才知那人就是當年葉惜花在雪戟城救下的兆猗太子妃李照真。

    何忠義的大兵與葉文合兵一處,桑日兵節節敗退,區區半月,退去無蹤。忠義打了勝仗,人馬回朝。葉文業已任滿,順便將惜花的那位舊友李氏帶回龍都,交給惜花再行安置。

    正是:清水之交朋友義,換做傾天蹈海災。既知同路遭誹謗,不悔永作惜花人。

    且說何忠義與葉文帶著李氏還朝,兆淩卻在牡丹宮看護著葉惜花,竟一絲一毫也顧不得。文哥兒自然了解兆淩的秉性,未及參加洗塵宴就跑去牡丹宮見兆淩和惜花去了。忠義在席上聽漓王等人說起惜花無故病重,聖上不理朝政的事,不禁鬱鬱在胸,又聽說郡主嫁給衛流光,更是心中憋屈不提。

    騰龍宮中攜鴛宮。

    隻說千福公主在攜鴛宮中對著碧鴛淚落如雨。原來三年前,惜花在雪戟國蒙難,白無常造訪牡丹宮時,白無常曾對千福透露天機。那時千福就知道今日惜花有此一劫。無常神君教給她的破解之道就是要公主為夫君折壽20年,隻要在生死簿上勾去20年壽數借在惜花的身上,便可保他無事。當年千福一口應下,所以白無常才說佩服她的情意。如今時間已到,千福必當殞命。公主一心想要瞞住惜花,所以才順著他的意思來了攜鴛宮。

    “弟妹,白無常對我說過,騰龍剩下的國祚隻有一年,國滅之後,淩弟會怎樣?惜花會怎樣?你和黯弟又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是沒有比我更了解惜花,我與他纏綿兩世,知道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如果淩弟在他身邊,斷然不會有事。所以騰龍可以沒有我,絕對不能沒有惜花,鴛兒,你放心,白無常許諾我可以離魂而死,死後身化輕煙,不留屍首。你就對惜花說,地藏王收不了他當地仙,隻得讓我去當。我一個凡人禁不住誘惑,就答應了……”

    “姐姐,你不能,你這樣去了,讓我怎對姐夫交代!你——”

    “來不及了,我與他相愛太深,他若知道我借壽給他,他也會活不了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很多人都會遭受不幸——弟妹,我會托夢回來的,每當你聽見那秦箏無人自鳴的時候,請你記住,那不是風,那是我回來了……我不能見他,但是我會想他,我會想你們每個人!”

    “姐姐!”

    瑕玉三年盛夏七月初一,輕煙繞於攜鴛宮上,千福公主莫知所蹤。舉國皆言公主仙去。次日,駙馬始知其事,吐血盈地,少頃其血俱化牡丹,悖時而謝,從人無不驚歎。帝哀毀已極,禳星拜月,無眠無食者七日,是有藥聖秦隱複來,救之,凡八日,駙馬扶杖能起。

    這一小段記載在《騰龍史誌》上的文字,兆淩和惜花自然是看不見的。兆淩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隻為了求上天垂憐他的姐夫,而秦隱也正是被他感動才會去而複來。秦隱好好看護著惜花,然而自從千福去後,惜花的靈力每日消減,形容憔悴,熟人見著他都不敢認了。

    兆淩顧不得愛妻有孕,隻叫太夫人和蝶兒多多照顧碧鴛,自己卻一刻不離守著惜花。但惜花仍是大有改變,有時候手握著千福繡的腰帶,半天不說一句話,有時候坐在風口,看著鴛鴦橋下塘中的荷花喃喃自語,好容易有一日清醒,卻在杜康酒中買醉,當年他勸兆淩的話,一句句回到他身上,可葉惜花半句也聽不進去。

    這樣的日子在無比的淒涼中靜靜流過,直到十日之後,有一件大事傳入兆淩耳中。

    何忠義不滿衛流光受封為郡馬,下書約他在騰龍雪戟交界的“千藤穀”決戰!

    在病榻上得知了這個消息,葉惜花似乎是恍然大悟,他到此時才知道自己用“馭星之術”推算出來的騰龍隻有一年國祚的天機,還有當時秦隱離去時告訴他的一切,原來真的開始在忠義和流光身上。然而,這長時間以來,他想要用仙術改變兆淩和騰龍的命運的努力,已經近於失敗。

    此時的葉惜花,因為多日使用馭星術試圖改變騰龍與兆淩的命運仙根受損,岌岌可危,可是他已經和他的師兄秦隱一樣,清清楚楚的知道今後會發生的一切。然而,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明知道痛苦,卻又無能為力。

    福兒,娘子,等著我。我不可以丟下淩弟,等我幫他到最後一刻,我就會來找你……

    聽說了何忠義和流光之間荒唐的決戰約定,兆淩是異乎尋常的煩亂。他不知道為什這二人要趁這個時候跑到那遠的地方去鬧。這一年多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首先是葉孤鶴和李荏苒的死,接著瀟王反叛中華,再就是是兆猗被劫後又忽然回國,而後他那自私驕矜性子蕩然無存,再後來雪戟國郡主投奔騰龍,又遇上那場蝗災,再有衛流雲的妻兒病故,衛流雲也遁入空門,後來就是惜花毫無預兆地病了,桑日國襲擾惜花的老家葉家鎮,接著千福無故仙去無蹤,這一切看似一點關聯都沒有,可是兆淩生性敏感,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姐夫是玄門中人,仙鬼之身,我認識他十年,從來不曾見他有過大病,隻是在為我治病時靈力不濟才會稍有些不適,可是調息一刻,就能恢複如初。

    姐夫曾說過,隻有惡人抓住他的右手腕,或是挖了他的仙根才能傷他,可是他的仙根和罩門,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細想來,我曾在雪戟城的玉版山前對流光說起過仙鬼玄門的罩門所在。可是那時,是為了對付那個叫做伏天的敵將啊。再說,流光是重信諾的人,又與惜花是至交,他怎會說呢?

    而那場蝗災為什連派兩撥人去賑濟卻毫無效果,為什姐夫一去三日那蝗蟲就都變成了蝴蝶?記得姐夫的疾風掃紅之術全力施展起來,到中華也隻需一日而已,當初背我到騰龍十八瀑,隻用一晚上的光景,那地方離雪戟國可不遠呀。那為什近在咫尺的鳳都,他卻三日才回?想來姐夫一向在乎我,他臨行時我曾說過要他小心行事的話,可是這次賑災,他為什去了那久?

    還有,白無常明明說過,兆猗被他弄風,刮到了雪戟城,做了乞丐,算算日子,那之後沒多久,桑日人就退兵了,他們應該找不到二弟。可是為什李荏苒出使成功後打回的表文中,又說兆猗是在桑日國中呢?既然二弟在桑日國,而李荏苒兄弟遇難的時候他僥幸未死,那他也應該在探日海之東的騰龍竹城被發現,為什尚青雲卻說他在原來的雪戟城?

    再說,我記得兩年前岩香國主來我國訂立盟約的時候,就說過雪戟國起了內亂,郡主在中華諸國中投奔不著,事過兩年,她到今天才來騰龍,這多時日,她不僅毫無回國的打算,還明示要招流光為郡馬,難道她就甘心在異國他鄉落地生根不成?當初在章台閣我們會麵的時候,我想問又不便問的,就是她的打算。那她的打算到底是什?

    ……

    兆淩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不由得出神。“淩哥兒,流光和忠義真的去了‘千藤穀’,那可是雪戟國的地方啊!”滿麵風塵的文兒焦急地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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