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府大廳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鄔毅泰和鄔大娘端坐上席，大廳多了十個黑龍會的打手，他們受聘於鄔毅泰，成了他們的爪牙，給鄔會長看家護院，全家人都肅立堂前——

    鄔毅泰得意洋洋地抖起了威風：“我，鄔大爺！昨在一群人的暗算下大難不死！今

    日又複活了！蔣總司令請我赴宴，挽回了我陳某人的麵子，洗清了我的汙點！事實勝於雄辯！那多謠言、汙蔑、誹謗、陷害……如今一風吹！我是一族之長，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兒興風作浪，胡作非為！我要重整家風！誰敢不聽招呼！我叫師爺收拾誰！”到此眼瞅著輩聲色俱厲地喊道“大淼、大嶽、大俊、豔梅！你們四人給我站滾出來！”

    大淼、大東、大俊三人誠惶誠恐地站出來——

    鄔毅泰隻見三個侄兒，沒見侄女便問道：“豔梅呢！這個惹是生非的丫頭——出來！”鄔毅泰提起豔梅氣不打一處來。

    鄔毅玖誠惶誠恐地上前一步：“大哥！豔梅到她舅舅家去了！昨夜沒回來！”

    鄔毅泰指著鄔毅玖罵道：“子不教，父之禍！給我把她找回來！”鄔毅玖諾諾退下。

    鄔毅泰威嚴地喊道：“來人啦！給我再把這三個忤逆不孝的敗類關進黑房！”

    黑龍會的四個打手一聲咋呼像叉雞一樣把三個少爺叉走……遠遠傳來三人的怒罵和反抗聲！

    “大伯，”鄔冷梅對三位兄長的無妄之災感到憤慨，挺身而出“古人雲；‘上慈下孝’！

    你未免做得太過份了！他們都是你的親侄兒——”

    鄔毅泰不屑一顧地打斷侄女的話頭：“十姑太太！而今你是朱家人就別插嘴鄔家事了！擔心我收拾你！”

    鄔冷梅毫不畏懼直言頂撞道：“大伯，莫蔣總司令請你赴了一次宴，就是讓你當上警察局長，你也無權私設牢房！”

    此話更加激怒鄔毅泰，他麵紅耳赤地吼道：“閉嘴！今我要送你回婆家！少給我惹事生非！來人！把十姑太太送回房去！門上加三道鎖！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黑龍會的倆個女打手一聲咋呼，不由分把十姑太太架走——

    鄔毅泰狂妄地對族人笑道：“我雇了《黑龍會館》十個保標！四個守大門，四個跟班、

    兩員女將專門看守十姑太太！她要有個好歹，我沒法向朱春交待！”又回頭對打手“四位哥！”

    四個打手抱拳恭身答道：“聽爺吩咐！”

    鄔毅泰掃視全場後氣勢洶洶地發彪了：“那個不聽招呼，給我下他的大腿！”

    四個打手拉開架式齊聲：“是！”全家人禁噤若寒蟬——

    鄔毅泰作威作福指著老大：“大東！你給我滾出來！”

    鄔大東自知大禍臨頭，壯著膽子上前一步：“侄兒在！”

    鄔毅泰問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致你大伯於死地！”

    鄔大東膽寒地答道：“大伯言重了，侄兒不敢！”

    “你還嘴強！”鄔毅泰把眼一瞪“你有三大罪狀：其一，你瞞過海，把紅大奶奶騙

    進花轎，在全城散布流言蜚語！敗壞我的名聲；其二，你胳膊向外拐！勾引紅家三兄弟罵上門來，要奪大靈的遺產；其三，你在祠堂黑房上大做文章！栽我一個私設牢房之罪！其四，你煽動洋學生來家造反！鬧到孔聖人頭上，要砸爛孔教會！哼哼！有我鄔會長在，那個敢行凶？”

    鄔大東矢口否認：“大伯，侄兒是人在家中坐，禍從上來！所列四項大罪，皆與侄兒無關？”

    鄔毅泰冷笑一聲：“哼哼，你還不認賬？難道我冤枉你不成？”

    鄔大東辯解道：“其一，報上登出大伯與紅大奶奶的緋聞後，紅家開祠堂要處死紅大奶奶和雜種紅大靈！他們母子一死，百萬家產盡歸紅家所有，大伯不僅人財兩空，還背罵名！既然寡婦可以改嫁，不如給大伯明媒正娶，搶在紅家治罪之前，用花轎將母子抬到鄔家，即為鄔家留了一條根，又給大靈弟爭回一份遺產，這是人財兩得的好事！不想侄兒反倒落得一身不是！”

    鄔毅泰心中一楞，鄔大東又趁機：“其二，伯父與紅家三兄弟整整打了十年官事，這

    與侄兒毫不相幹吧？三兄弟在大伯賓客滿門之時，上門罵陣，侄兒為大伯抵擋一陣，又成了胳膊向外拐的一宗大罪？唉！這不是大的冤枉嗎？”

    鄔毅泰無言以對！鄔大東察言觀色，又振振有詞地辯解道：“其三，四兄妺關在黑房終日啼哭慘嚎！其聲甚哀！驚動四鄰！都大伯私設牢房、慘無人道！四鄰動眾，記者打報不平！消息是哭喊聲傳出去的，與我何幹？”

    鄔大東賴得一幹二淨，而且讓鄔毅泰無話可！

    鄔大東越越膽壯：“其四，中國從《五四運動》開始，洋學生上街遊行此起彼伏，從未間斷！火燒趙家耬、打倒孔家店？連北洋軍閥都無法阻擋！昨，學生來砸鳳冠霞帔，今要砸孔教會！這是革命的洪流，勢不可擋！我一個的大少爺能左右得了嗎？你大伯是會長，你大伯赴過國宴，隻有你大伯親自出馬，才能把這股逆流壓得下去！”

    鄔大東這番話到了鄔毅泰的痛處，鄔毅泰假作慈悲地：“我自然要親自出麵……但你不要巧言令舌，蒙混過關！我給你一改過自新的機會！紅大奶奶是我的表親，昨被流言蜚語逼死了！我要為她正名，我要為她洗刷汙點！我要為她出喪！讓她風風光光上路！她的喪事就交給你負責了！不要惜乎錢，要大辦！”

    鄔大東故作驚訝的問：“在我們家大辦？”

    鄔毅泰搖搖頭，歎了口氣：“紅家的大奶奶！怎能在鄔家治喪呢？到蓮花庵入殮！你到帳房先領一千大洋去操辦吧！”

    鄔大東心中竊喜，了聲“是！”轉身欲走——

    “回來！”鄔毅泰惡狠狠地指著大東威脅道“你敢再給我耍花招，我扒你皮！”

    鄔大東打了個激靈，驚出一身冷汗！咂著嘴：“這讓侄兒難辦了！為大伯辦事吃盡千辛萬苦我不怕，旦怕萬一有一件事辦咂了！就拿侄兒治罪，侄兒吃罪不起！大伯另請高明吧！”

    鄔毅泰撲然大怒：“你大伯這是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敢跟我撂挑子！”

    大東誠惶誠恐，但拒不吭聲……

    “大爺，大爺！”彭管家一路風風火火地喊著進來“見報了！見報了！幾家報館用兩版

    篇幅為紅大奶奶鳴冤叫屈！指責戈矛的蜚聞逼死人命！”

    鄔毅泰心中一喜，鄔大東心中一驚！

    “大爺！”彭管家討好地遞過照片“這是你老人家昨晚在國宴上的照片，洗了一百張！

    可以散發出去！”又遞過報紙“這是今出版的報紙！報館加印了一萬份！”

    鄔毅泰看照片後顛狂地：“嗯！我陳某人受到蔣總司令的賞識！……可以榮宗耀祖，

    可以萬古長青！”搖頭晃腦地念報紙“《流言蜚語把寡婦逼死！》《伸張正義為烈女節婦正名！》《誰把孤兒寡母逼上絕路》《把製造蜚文的文痞壓上審判台》好好好！我翻身了，戈矛將打下十八層地獄！”

    彭管家又討好地：“今，一百個報童將沿著昨日花轎的路程，沿途叫賣！為大爺鳴

    冤叫屈，把戈矛推向審判台！”

    鄔毅泰遞眼色給管家：“好！彭管家，你和大少爺一起去操辦紅大奶奶的喪事！出喪時，你要一路走，一路散報紙，為節婦正名，為我鳴冤！你們倆人去吧！”

    鄔大東和彭管家倆人諾諾退下！

    鄔毅泰躊躇誌滿地嚷道：“太太——更衣！我要帶著赴宴照片拜訪親朋好友！讓南京輿論打個顛倒，地複翻！”

    朱公館雅致的後廳，朱直峰，姑太太朱儒傑三人接待鄔毅泰。

    鄔毅泰遞過照片笑的開言道：“直峰兄，北伐軍要是否定孔夫子，蔣總司令會請我這個會長去赴宴嗎？”

    朱直峰拱手笑容可掬地：“恭喜，恭喜！孔會長從此名揚下！”

    鄔毅泰將報紙分別遞給朱直峰、姑太太、朱儒傑三人後，得意洋洋地：“路不平，旁人踩！各報同仁紛紛表態，戈矛製造蜚聞逼死人命！隻怕要吃官司！今日茶樓評理，戈矛自顧不暇，不會登台表演了！”

    朱直峰興高彩烈地：“好好好！戈矛太囂張，太霸道！他敢奪儒傑嬌妻，我就敢起訴告他！”

    鄔毅泰正中下懷，立即表態：“那更好！我己向家人交待：看好十姑太太，不許她到茶

    館去添亂！今晚我一準把你家的大少奶奶送回朱公館！”

    朱直峰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多謝，多謝！難得毅泰兄這熱心！儒傑還不謝過大伯！”

    朱儒傑冷冷地：“多謝伯丈操心！如果大少奶奶身體欠佳，緩緩再來也行！”

    姑太太瞪了侄兒一眼開了腔：“這叫什話！朱家的兒媳，當然早早回家為宜！這事還望鄔大爺出熱！”

    鄔毅泰站起身來告辭：“一定，一定！！”

    朱直峰送客和鄔毅泰倆人一起走出去——

    姑太太褒貶侄兒：“儒傑，你怎這不懂事！親家要把大少奶奶送回來！你還打埧！沒出息”姑太太氣得把水煙袋往茶幾上一墩。

    朱儒傑不以為然地告誡姑媽：“姑媽，鄔大伯高興的太早了！戈矛反封建的文章登在全國有名的大報上。文筆犀利、內容具有時代感和革命性！這幾份報上登的花邊文章，是報記者收人錢財為人消災！隻怕戈矛一反擊，他們都得嗚呼哀哉！”

    “哦！”姑太太驚呆！

    毛府雅致的大廳，鄔毅泰與毛鵬程暢談，情緒熱烈，笑語喧華！

    鄔毅泰遞名片，恭維地：“毛翰林，你巧設機關終於騙過了我侄女，省了許多口舌！

    這是那張調包的名片，雖然隻有六個字！確是戈矛拐騙有夫之婦的罪證！”

    毛鵬程不接名片，理苒奸笑：“昨日他當眾羞辱鄔會長，今形勢急轉直下，會長一夜之間成了顯赫人物！既有赴宴的政治資本，又有報紙批判戈矛的文章！底氣十足！何不趁勝追擊，評理時，鄔會長拿出名片來聲討戈矛！暴露他醜惡的嘴臉，指責他是無恥人！讓他無地自容！”毛鵬程點出要害，製定殺手。

    “哦——高！”鄔毅泰興奮地一揖到地……

    紅家新宅大廳中，紅氏三兄弟與鄔毅泰短兵相接。

    鄔毅泰氣勢凶凶地：“這是蔣總司令請我赴宴的照片！這是報上聲討戈矛的檄文！”鄔毅泰到此“啪——”地一聲把報紙甩在桌上，紅氏三兄弟一驚！

    鄔毅泰作威作福地又“好大的膽子，竟敢煽動學生鬧到我家！當堂把你們家的紅大奶奶逼死了！”

    紅二爺立即解釋：“鄔會長，你不能倒打一耙，紅奶奶明明是你——”

    鄔毅泰怒斥道：“閉嘴！等我把話完！”

    紅二爺不敢啃聲！三兄弟噤若寒蟬！

    鄔毅泰又火冒三丈指著紅二爺的鼻子罵道：“昨你把紅大奶奶逼死，今你們兄弟三人就搬進新宅！霸占紅大靈的遺產！其陰謀昭然若揭！還想栽到我身上？”

    鄔毅泰到此摔了蓋碗茶，把紅氏三兄弟嚇得站了起來！鄔毅泰眼看三兄背唬住了！開始點到正題——

    鄔毅泰繞著彎子：“明擺著是你們欺負孤兒寡母，謀奪家產！現在你們的靠山戈矛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們官了私了？”

    紅氏三兄弟對了眼神後，紅二爺陪著笑臉：“請大爺消消氣！我們自然願意私了！”

    鄔毅泰正中下懷趕緊接茬：“那好！你們要依我三條——

    紅二爺急問：“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