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豹拚了命的在樹林奔跑，胸膛有什東西，壓抑著，沉悶著，想要爆發出來。

    他跑到一處深林，突然仰起頭，對著空，發出一聲聲長吼。

    “啊——”

    “啊！”

    呼喊的累了，他一屁股癱坐在原地，隻覺得胸中濁氣未除，仍然壓抑的難受。

    他沒再趕路，眼前盡是迷茫，看過了這邊的平安美好之後，他產生了一絲貪戀，不想再回到冰冷無情，充滿詭詐的飛虎寨去。

    可是他該何去何從？

    鐵骨錚錚的漢子，居然流下淚來，他握緊拳頭，不停的打擊著一顆樹幹，不停的嘶吼著，“我該怎辦？我該怎辦？我該怎辦！”

    直到打的拳頭血肉模糊，他才直挺挺的往後一躺，直接躺在草叢，閉上了眼睛。

    眼前仿佛又回到那一幕，翠冷冰的身體，嘴角有血，頭發淩亂，衣服被撕成碎片長條，就那樣掛在他的眼前。

    胸中血氣上湧，他猛然睜開眼來，咬牙切齒的道，“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給翠報仇！”

    但是李之的話卻如同魔咒一般，再度響在耳邊，“現在，這，你認真的想想，你所看到的，你所知道的，你所感悟到的，好與壞，隻在你的一念之間！”

    “你認真想想，你所看到的，知道的，感悟到的，好與壞，隻在你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啊！酸秀才，不要再念了，好吵，好吵！”劉飛豹捂著自己的耳朵，但是那聲音卻仍然響在他的心。

    “好與壞，隻在你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一念之間……你認真想想，你所看到的，知道的，感悟到的，好與壞，隻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認真想想……你認真想想……你認真想想……”

    他緩緩吐氣，完全放棄抵抗的盤腿坐了起來，就想李之的那樣，他認真的回想起來。

    狗官害死了翠，所以他的仇人是翠，最後狗官死在大家的手，那按理他的仇應該已經得報才對。

    但是他做了什呢？他以此為借口，替狗官賣命，拚命的魚肉那些老百姓，殘害那些無辜百姓。

    是的，他潛意識其實是恨他們的，如果不是他們的忘恩負義，爹娘不會活活氣死。

    但是氣死爹娘的是劉家村的人，和其它地方有什關係？

    他聽了大哥的話，在墮落的路上越走越遠，最後占據飛虎寨後，更是幹了不少大案子，讓過路的商販聽到劉飛豹的名字，就聞風喪膽。

    那些商販們又有什錯呢？如果他殺了他們，他們的後代又來殺自己，自己的親人又去替他報仇，那這仇要到什時候才會結束呢？

    大哥口口聲聲，他們落草為寇是為了給大家找活路，可是他們真的是在這樣做嗎？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不搶普通百姓，也不濫殺無辜，可是後來呢，後來大哥和金大牙聯手了，甚至以殘害良家婦女兒童為樂。

    他錯了，他們都錯了！

    最終不過是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借口罷了。

    他們金大牙為虎作倀，迫害百姓，讓百姓沒有活路，讓他們隻能落草為寇。可是當他們占山為王後，他們並沒有善待那些百姓，甚至連自己寨子的兄弟也是分三六九等，活在最底層的山賊一樣被壓迫。

    錯了，哈哈，都錯了！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自己在湖邊看到的一切，想想最近幾日的體會，李之作為一個讀書人的勇敢機智與謀略，張悅娘作為一個婦人的大膽與細心，還有善良；那些湖邊的百姓們的善良，對他的包容，對李之的信任。

    他們之間隻有信服，沒有等級之差，沒有壓迫，沒有壓榨，這大概才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吧？

    對，這是他想要的生活，這是他和翠曾經最向往的生活！

    他感覺眼前的黑暗和迷霧一下子散盡，胸口那腔濁氣也轉化為清氣，人整個的精神了許多，拉開包裹，吃了紫薯喝了清甜的湖水，背上包裹，就往寶湖村方向走去。

    隻是才踏出幾步，他又猶豫了，停頓下來。

    “飛虎再怎壞，也是我大哥，我是他兄弟，讓我怎能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呢？；酸秀才再怎聰明，以這一點勢力，也不可能是飛虎寨和金大牙的對手。唉，到底該怎辦，為什選擇起來這樣難？”

    他的拳上血滴滴嗒嗒，他看著那些鮮血，仿佛從麵看見了劉飛虎笑的猙獰的模樣。

    他為了討一個窯姐的歡心，讓山寨兄弟背著動物的皮毛，裝成動物四散開來，而他則和那窯姐拿著姐跟後麵射。

    他們倒玩的開心了，可是那些裝動物的兄弟，不是死就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