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病：而我，不是那個人

    我可以聽得到周圍的人的話聲，他們的動作聲，可是，我就是動不了，睜不開眼，也開不了口。

    從冰涼的水出來後，我身上就一陣發熱，又一陣發冷。

    簡之崇與六王爺不在的時候，穆蓉就陪在旁邊。

    當夜幕來臨時，簡之崇肯定會趕過來。他更衣後，會睡在我身旁，輕輕地將我發著燒的滾燙的身子摟在懷。

    他的體溫太低，冰冰涼涼的很舒服，有時我就可以沉沉地睡過去，甚至做上一場悠長的夢。

    夢是憐幽蒼白柔美的笑靨，溫暖淒涼，每當我想扶上他的眉頭的時候，憐幽就會後退，然後消失在我的視線。

    幾次都是這樣，唯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可能是感覺到我睡得不安穩，簡之崇圈著我的手臂會緊一緊。

    有次在夢，我不自覺地就叫出了聲：“憐幽。”然後簡之崇圈住我的手臂就僵了，末了我聽到了身旁輕輕的歎息聲。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總有湯汁灌進嘴，苦的，甜的，鹹的。就是這些東西，維係了我基本的生命。

    就當簡之崇揚言要砍太醫院所有禦醫的頭時，我終於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簡之崇那張冰冷的容顏，有怒色，有關心。

    他冰涼的手指碰觸在我的臉上，問道：“錦微？”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困，餓，髒。”

    簡之崇吩咐侍女：“給皇上沐浴更衣，你們都出去吧。”然後轉過頭對我輕聲：“我先去上早朝，下了朝就來看你。”

    等他走了，我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

    還好，力氣還在，隻是身體虛扶，腳步鬆軟。

    在侍女的扶持下，我洗了一個舒服的澡後，挑選了一件素色的衣衫，是我許久不穿的象牙白色，那也是初次見到憐幽時穿的衣服。

    隨便地吃了幾口點心和粥，我對侍女：“你扶我去外麵坐會兒。”

    侍女點頭，心地攙扶著我，把我放在了有陽光的地方。

    我坐在長廊上，靠著柱子，在舒服的陽光下，不一會兒困意就襲來。

    每次有困意的時候，我都很期待，期待憐幽再次入夢。

    不是這樣的嗎？出現在我的夢的人，代表那個人在思念我，醒來就應該去見。

    ，我也很想見你呢。

    耳邊那個磁性低沉的聲音響起：“怎讓皇上在這個風口睡著了？”

    然後是侍女驚慌的聲音：“回攝政王，皇上要出來曬太陽，奴婢，奴婢”

    我動了下身子，重心立刻向後倒去，卻倒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簡之崇的歎息聲在我的身後響起，我虛弱地開口道：“屋悶。”

    簡之崇揮手讓侍女下去，把我攬在懷，讓我靠在他身上。他：“想出來也換個地方，這風大。”

    我搖搖頭：“有陽光。”

    對著陽光，我閉上了眼睛，淚立刻就流了下來。

    那耀眼的太陽，刺得我睜不開眼睛。如同那真實的生活，傷得我感覺不到疼痛。

    簡之崇：“錦微，你”

    我沒有回話，當簡之崇以為我睡著的時候，我低聲道：“我不是要自殺，隻是聽見了他在水叫我。”

    簡之崇撫了撫我的頭發：“我抱你進去。”

    我搖搖頭：“你是怎跟他的？”

    簡之崇歎息道：“我給了他兩個選擇，留下進宮陪你，你一世為帝；或者離開。”

    我苦笑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他不要我了？”

    簡之崇緊了緊摟住我的手臂：“他不要你，我要你。”

    我啞然：“你不了解他，他不是不要我，而是給我機會，讓我做出自己的選擇。”

    簡之崇不動聲色。

    我：“之崇，你也不了解我。”

    簡之崇沉默。

    我緩緩道：“江山歸你，美人屬我。”

    簡之崇的聲音出現了凝澀：“錦微，你這，讓我會覺得你就要消失在我麵前了。”

    我搖搖頭：“你很強大，你並不需要我。沒有了我，你會將南善國治理得更好。”如今話都覺得費力氣，所以我停了下，才繼續道：“你也沒有你想象得那喜歡我。”

    簡之崇：“別了。”

    我：“等到有一，會有那一個人出現，心甘情願地陪在你身邊，無論你是令萬人敬仰的君王，還是尋常巷陌的平民。而我，不是那個人。”

    撐著力氣完了，我就又昏了過去。

    隱隱約約地，就聽到了蒼老的太醫的聲音，顫顫巍巍地道：“皇上這是，哎，攝政王殿下，恕老臣直言。皇上這是心氣虛，肝火旺，所以才會四肢酸軟，不思飲食，精神倦怠。”

    太醫似乎頓了下，然後繼續道：“憂慮傷脾，皇上，皇上有油盡燈枯之勢呀。”

    “大膽！”簡之崇盛怒了。

    “撲通”一聲，太醫院的人又在我的寢宮嘩啦嘩啦跪倒一片，為首的那個大著膽子：“老臣定當竭盡全力，但皇上痊愈，已是不可能。心病還須心藥醫，耗神思會傷元氣，殿下請您多開導開導皇上，遠比用紅參吊命要有用的多呀！”

    第五十八章華年還記錦微否？

    睡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還多。

    有時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穆蓉和六王爺。

    有時清醒一陣，看到的是把奏折搬到寢殿來批的簡之崇。

    我醒了有一陣，聽到了簡之崇和朝臣們在寢宮外的對話，雖然是壓低了聲音，聽到後我笑了笑。

    簡之崇果然是個人才，吏戶禮兵刑工六部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攝政，無人反對，朝堂也就意外的平靜。除了六部的尚書希望他取代我的位置外，別無爭議。

    我示意侍女叫簡之崇過來，然後撐著坐了起來。

    “好些沒有？”

    我點頭，虛弱道：“之崇，我有個請求。“

    簡之崇皺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