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回事？不是讓你送開陽祭司直接回神教嗎？”夜辰走到栩夜麵前，皺著眉凝視他懷中昏迷不醒的開陽，道：“先起來吧，你叫什名字？”

    “回稟星禦使大人，屬下名叫栩夜。”他感受到夜辰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壓力，如刀鋒般迫人，不敢正眼如看被許多人暗地成為“環月之星”的絕色容顏，雖然此刻她的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氐宿將他懷的開陽接了過去，他並沒有理解夜辰的“送回神教”的意思，無論死活，再繼續道：“屬下也不知道是怎回事，自從祭司大人與那個女人交手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屬下本來是要送祭司大人回教中的，但大人執意要回來找您，是要見您最後一麵。而屬下認為，或許您能救祭司大人一命，就擅自做主回來了。”

    “什？”夜辰渾身一震，冰雪般的麵容上陰晴不定，沒有立刻開口。

    氐宿不敢看正在自己懷中的開陽，怪物惡名昭著，就算他們是蒼龍七宿的殺手，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他掃了一眼麵前恭謙的栩夜，問：“怎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栩夜心中一痛，垂下了眼簾，淒聲道：“他們……都死了。”

    氐宿不出話來。

    夜辰還在沉思，什時候開始想如果開陽死掉就好了？從他暗殺雁翎的時候，從他來到神月教的時候？從父親死掉的時候？還是在他出生母親未離世之前？她悚然驚醒，她不是希望他從這個世界上離開，而是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

    她在血與火，名與利掙紮闖蕩這多年，嚐盡低穀的卑微怯懦，曆經高位的風光敬畏，外表還停留在如花的少女時代，心卻垂垂老矣，最懷念還是那些遙遠的童年時光，有兩雙恬淡而溫柔的眼眸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她。而這些年唯一心心念念不變的就是，如果開陽死掉就好了。

    明明知道以開陽的能力，就算他再強悍，也不可能扳倒不在同一層次的南晴煙。可她讓他單槍匹馬孤獨上路的時候，就已經渴望著他直接死在南晴煙的手中，可突然又變了想法，還是派人出去接應他，送回神月教中。可就算送回去，心還是一樣的不甘，隱隱期待著要是已經成為一具屍體就好了。

    可誰知道死就死吧，為什還非要來見已經最後一麵呢？仿佛他們之間還有斬不斷的血濃於水，戀戀不忘的姐弟一般。

    她自認為自己從來都是一個冷酷無情、心如寒鐵的女人，卻每每在開陽這遭遇重大挫折，心就變得優柔寡斷起來。而從未像現在動搖得這般厲害，簡直比雁翎那一次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麵想他死，一麵又害怕自己身邊空無一人，現在卻是真真切切希望開陽能永永遠遠地留在她身邊，連死也不被允許！

    “語。”她的聲音從未這溫柔過，仿佛是慈愛的母親呼喚著剛出生的幼兒，臉上帶著春風吹融冰雪的微微笑意。而氐宿卻看到她那雙柔荑般纖細漂亮的手撫摸著開陽黑漆漆的臉頰時，那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的星禦使居然顫抖得那樣厲害。

    而無聲無息死了一般的開陽仿佛真的聽到了她的呼喚一般，輕輕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不再細長如線，而是水汽朦朧的嬰兒般的黑色眼瞳，宛如水中的黑曜石，純淨而美好。他睜開眼的那瞬間，除了夜辰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姐姐……終於再見到你了……”開陽裂開了嘴，露出滿口尖尖的白牙，像是在笑。他費力地抬起爪子，想觸摸她的臉，卻怎也觸不到，停在了半空中。那一尺的距離仿佛就是今生難以逾越的生與死，愛與恨。“語……恐怕再也不能幫姐姐了，語很累，好想見爹爹……也好想娘，語要和他們永遠在一起了，不能陪在姐姐身邊……就這樣吧，再見一麵已是心滿意足……”

    “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很討厭語……語死了，姐姐可以更加快樂地活下去，替我們所有人……再見了……”

    “不要！”夜辰失態地尖叫，猛然抓住了開陽下落的爪子，而他卻再聽不見聲音，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最後一根弦斷琴喑啞，夜辰手忙腳亂地將開陽從氐宿的懷搶過來，輕拍著他的臉頰，卻毫無反應。她扳開開陽閉合的嘴，用靈力衝破了血管，鮮血如泉水噴灑而出，流進他的嘴。夜辰的血對於開陽來是世界上最好的靈丹妙藥，他們是親生姐弟，身體流著相同的血，血的效力要強於一般人十倍。而這個時候，連飲下她的血都沒用了，因為他根本就喝不下去，從灌滿的口腔溢出，灑滿了全身。

    可她還不死心，把破裂的手腕塞到開陽的嘴，渴望他哪怕喝下一口也好。她悲戚如哭，嘶聲道：“別死，別死，醒過來呀語，姐姐不讓你死！別留下姐姐一個人！”

    她置身於千荒原，心卻被冰封。

    “開陽祭司，請星禦使大人救救他！”栩夜也無法相信，難道他就這樣死了？

    “到底是怎回事？”夜辰檢查了開陽的全身，並未發現任何傷口，他的愈合能力簡直恐怖。她找不出原因，目光如劍一般射向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