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用心良苦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普祥真人 本章:第五百三十四章 用心良苦

    兩人盤馬窩弓到現在,總算漸漸入了正題。範進的行文公事鄭洛顯然已經看見了,同時他的態度顯然也和範進期待中的合作態度南轅北轍。

    “梅氏到察院鳴冤的事老夫其實幾前就知道了,句良心話,山西地麵的風吹草動還很少能逃出老夫的耳目。這女子本來就是在大同開賭檔的,那等女子是什人,不退思也明白。純粹是個女光棍,素無廉恥可言,滾熱堂告冤狀,是她們的拿手好戲,最會撒潑打滾放刁,不必理會。薛如龍是老夫標營有名的勇士,不久之前還和薛長策帶標營百騎與韃虜遊騎廝殺,斬了七顆首級回來,堪稱一場大捷。如果可能,老夫自然也會保下如此的勇士,可是這次他犯的事情太大,誰也包不住他。梅氏跑到察院,老夫可以當做不知道,大同的衙門想來也不敢招惹察院,到麵去抓人。念著那女子也是軍戶子弟,祖上為朝廷立過些戰功,老夫這次就裝一次聾子,當做什都沒看到。退思把她帶出山西,放她一條生路就是了。”

    範進並沒感激鄭洛的人情,而是反問道:“不知薛如龍犯的什罪名,居然到了事無可解的地步?”

    鄭洛看看範進,目光顯然帶了幾分責備以及失望。對於鄭洛這種自己一步步走上來的封疆大吏而言,範進年紀輕輕就成了與自己分庭抗禮的巡按,心本來就不痛快。而且範進的提升顯然離不開張居正的護持,在鄭洛這種人眼,這更是罪大惡極的原罪,心自然不會歡喜,看範進的眼神能好看才怪。

    總算鄭洛涵養功夫到家,沒有當場發作或是出難聽的話來,隻是一字一頓地為範進科普道:

    “薛如龍與蕭長策兩人間銀宗室,汙了一位家苗裔的玉體。這件事被代王府的人捉住把柄,當場扭送到總督衙門。若不是代王府顧忌臉麵,不想鬧得滿城風雨,掉的怕不是薛如龍、蕭長策兩人的腦袋,而是要全家抄斬的!總算他們不想把事情鬧大,隻要殺了這兩人就好,老夫也就做個順水人情,保下兩家家眷。誰都喜歡做青,被老百姓恭維,可是也要講個是非曲直,如果不問青紅皂白,先認為喊冤的人一定有道理,就成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於評斷是非曲直並無好處。”

    他看看範進,隻差點著鼻子告訴範進,下次再替人做主先搞清楚狀況再,不要不知高地厚一頭撞上來,自己碰到鐵板尤不自知。不管他對範進的實際看法如何,就這件事而言,他現在的處理還是站在範進一邊,屬於“為了你好”這個範疇。

    宗室不管日子多潦倒行為又如何不堪,總歸是家苗裔鳳子龍孫,自身的社會地位不容侵犯。軍隊是紀律單位,尤其是邊軍,因為自身武力強大,是明朝最有戰鬥力的單位,對他們的管理和防範就格外嚴格。軍中要安排監軍太監,並有巡按禦史以及各級文官負責監督邊軍動態,防止邊軍出現軍閥化或是目無君上的傾向,以免五代之禍重演。

    按軍中律條,即便是玷汙民女也是死罪,何況是宗室子弟。這種行為不但本身觸犯軍法,更重要的是,它算是碰到了高壓線,觸及了朝廷一根敏感神經:邊軍是否受控。

    如果把邊軍侮辱宗室的行為聯係到目無君上,驕兵不馴這個方向上,那事情的性質就嚴重異常,掉的怕不是十顆八顆的腦袋。從這個層麵上,鄭洛隻殺這兩人,已經算是極大的優待,用這兩人的命平息王府怒火,保住更多人的命以及大局,在鄭洛看來或許正是一樁極合算的生意。

    與之相比,不知事情前因後果就一頭撞上來的範進,顯得有些二愣子,也不怪鄭洛拿話敲打。但是範進並未因此就表現出情緒上的波動,隻是反問道:“他們兩人是百戰精兵,就那容易抓?當然,我承認男人在那種時候,不能按照平時考慮。但是軍門治軍嚴格,以兵法部勒士卒,作奸犯科之徒難逃軍門如炬慧眼。蕭、薛兩人能在標營效力,連軍門都知道他們的名字,自然是極得器重之人,若是他們當真是為非作歹之徒,又怎會得軍門如此看重?人看素常,晚輩不認為一個速來忠厚善良之人,會突然作奸犯科,更不認為軍門會看錯人。再者,兩人對宗室女子起心不良,事發於何處?何人所知?若是事發為王府,門禁森嚴,兩人如何逾越?若是事發於城內,又是如何被人所知,動手擒拿?晚輩曾行文到此討取這一案的案卷以及有關人員,準備在大同複勘,大抵軍門事忙未曾看見……”

    鄭洛打斷範進的話,“你不必這種話給我留台階,你的公文我看到了,隻是沒給你回應。因為不管給任何一種回應,都不是老夫的真心。在老夫看來,對此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當沒發生過,把梅氏送回樂戶讓她接克。這也是代王府的意思,她是薛如龍的未婚妻,薛如龍汙了宗室,就以他的娘子入樂戶為懲罰,也算是公道。單是保下梅氏就已經非常麻煩,薛如龍的事就不必問了。老夫也曾做過巡按,自然明白你的想法,也知你代巡按,有權查閱複勘地方案卷。當年老夫做巡按時,也沒少為人翻案,理解你的心思,但是這一案的案卷真的沒什好看的。”

    他停了片刻道:“這是陽和堡,不是京師刑部,你別拿慶雲侯的案子想這的事。薛如龍一共隻過了一堂,口供沒有幾句。隻問他是否與受害女子有苟且之事,他已經親口承認,這便足夠了,接下來就是發落的事。不管受害女子是民女還是宗室,總歸都是清白蒙汙,眼下大戰在即,老夫不斬這兩顆人頭,又如何讓三軍聽令?如果人人都自恃戰功,不把軍法放在眼,這仗不需打,自己便敗了。”

    範進一拱手道:“聽老軍門所言,過堂隻有一句話,何以定罪?”

    “軍中不比民間,尤其邊軍更是如此,一句話就足以定人生死,有何不妥?”

    “這樣的審問,對於薛如龍不公平。老軍門既然知道學生曾翻過慶雲侯案,何以認為此事學生會不聞不問?這一案學生定要複勘,還請老軍門行個方便,出一道公事學生好提人犯。”

    鄭洛看看範進,“退思看來,老朽是個草菅人命的老糊塗?不知這一案有蹊蹺,胡亂判斷壞人性命?”

    “晚輩並無此意。”

    “有沒有此意,你心清楚就好了。老夫當年身為巡按平反冤獄之時,與宗室鬥,與士林前輩鬥,與士紳鄉宦鬥。最為危險之時,前程幾乎不保,老夫亦不曾退讓半步。雖然比不得包待製,但自問無愧於心,亦對得起黎民父老,不會讓人背後戳脊梁骨。如今老夫年級大了些,可是要論硬骨頭,也未必就輸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你當老夫看不出這有蹊蹺?可是老夫又能怎辦?”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陽和堡額軍九千七百餘人,實有兵額不足七成,騾馬隻得三千一百有奇,內中又以騾為主,馬匹為輔。一旦韃虜大舉入寇,老夫便要靠手上這些兵馬,去守住這座城池,保住一方平安,也保證京師歌舞升平,不聞金鼓之聲。那些藩王宗室的品行,我不退思自己也清楚。這些人鼠目寸光,隻有自己而無大局。他們不會管這些事,隻知道找個機會尋官府晦氣,給自己鬧一份米糧回家。平日無事還要找事,眼下這等事如果不盡快處理,必然趁機鼓噪圍攻衙門討要法。老夫現在全副心思用在設法防範韃虜上尚嫌不足,又哪來的精力去應酬他們?是以,薛如龍或許冤枉,但是他自己也有失檢點之處,並非無辜之人。殺他一顆人頭,能讓那些宗室不再鬧事,老夫又有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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