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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那家夥架子有點大啊,沒拿到錢之前恐怕很難……”
醫師露出猶豫的表情。
雲遊年的娘親見狀,連忙擦了眼淚,從櫃子翻出最後幾張錢票,顫抖著塞進他的手。
“我會盡力的。”
收了格外的小費,醫師勉為其難地說:
“不過你們最好把錢早點準備好,因為這家夥向來脾氣暴躁,和修仙者的關係還挺廣,要是得罪他……”
他沒再說下去,畢竟誰都懂。
……
醫師走後,雲遊年的家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有的時候,給人希望不如直接讓人絕望要強。
正因為知道雲遊年的爹,病還能治,治了還能活,所以她們將會用盡一切辦法去籌錢。
論良心,誰都不能把希望拋在一邊,看著和自己密切相關的人就這死去。
論親情,雲遊年的爹是雲遊年的爹,他為他們一家吃了這多的苦,奉獻了這多的汗,再加上他對雲遊年的好深深刻進了雲遊年的心,她還沒來得及報答,雲遊年不希望,也不允許他在病痛就這離開自己的身邊。
所以,母女兩開始發瘋般想辦法籌錢。
母親開始賣首飾,賣家具,賣家一切能賣的東西,甚至是整棟房子。
而雲遊年則是央求鄰借錢,去找自己的教師和同學借錢,雖然得到的更多是嘲諷,但仍然有些成效。
一天一夜忙活下來,零零散散地,母女兩得到了三萬四。
房子還沒賣出去,恐怕也沒人要,現在去找落幫忙更是根本來不及,而想到醫師說自己的父親可能活不過三天,仙醫什時候來還是個未知數,雲遊年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粒粒地砸了下來。
短短的一天,這個家庭幾乎要徹底垮塌。
兩人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入睡,沒有吃飯,但還是瘋狂地想辦法弄到更多錢財。
甚至,母親還說願意去某酒樓賣身……
是夜,草草吃了頓晚餐的雲遊年無神地看著桌前的書本和一堆複習資料,喉嚨滿是苦澀。
都這個時候了……
她根本無心休息,也無心學習,一心一念隻想著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親爹。
“嘀嗒!嘀嗒!”
一想到未來家庭的崩潰和命運的捉弄,雲遊年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淚,濺濕了桌上的紙張。
“呼啦!”
正當她忙著擦掉淚珠之時,從窗縫吹來一陣冷風,掀下了疊在書本最上方一張被用來打草稿的紙。
昏黃的燭火之下,那一個個躍動的字符宛若魔鬼的爪牙,慢慢地抓住了她的心。
雲遊年猛地抓起桌麵上的紙張,目光在紙張表麵不停跳躍,隨後又像被火灼了一般,極速縮回。
在瀏覽的過程中,女孩臉上的表情開始不斷變化,從一開始的驚懼,惶恐,到中途的猶豫,掙紮,再到最後的無奈,悲涼,隻是幾百個字的事情。
“對不起……對不起……”
驀地,她仿佛魔怔了一般,瘋狂顫抖起來,雙手遮住臉龐,開始無助而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對……對不起……對不起!”
……
次日清晨。
雲遊年用僅剩的一點錢叫了輛馬車,帶著這張紙前往上方的目的地。
在這過程中,她的眼神憔悴,呆滯而無神,仿佛徹底失去了什重要的東西。
……
落在海岸等了雲遊年整整兩天。
今天是第三日。
和人類在一起的時間也已不久,他也知道雲遊年這兩天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急事。
或許是學堂組織出門考察,或許是突然加考,總之就是一些莫名出現的事情,讓雲遊年準備都來不及準備,更別說向他通知了。
隻是,和以往有些不一樣,這天清晨,他從遠海回到淺灘時,忽然發現礁石上抱膝坐著一個人影。
場麵與他和她初遇時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她的臉色相對之前更加蒼白,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眼角還留著沒有幹涸的淚痕。
落感到一陣心疼。
這是怎了?又有誰找她麻煩了?
“發生什了?”
落蹦蹦跳跳地攀上礁石,在她的腳邊蹦噠著,關心問道。
然而雲遊年卻隻知道啜泣,一味地啜泣,一聽到他的聲音,哭得便更加凶猛了。
“對……對不起……海之聲……對不起!”
她忽然猛地抱住這條灰色小魚,大聲哭喊起來。
“對不起?為什……”
落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然而話未說完,卻被雲遊年直接推到礁石之下,“撲通”一聲,濺起大片水花。
“怎回事啊,遊年!”
小灰鯨晃了晃有些暈乎的腦袋,卻瞥見她顫抖著站直了身子,朝礁石之後踉蹌奔去。
“喂!遊年!你在和我開玩笑嗎?說清楚啊!”
落想要追上,奮起一躍,卻重重地撞上了什無形的硬物,狠狠彈進淺水。
那間,淺灘亮起血紅色的光輝,絲絲縷縷的細線刻畫出巨大的猙獰陣紋,將他籠括在陣眼中央。
他慌張地看著腹下悅動的紋路,朝遠海狠命一撞,再度被反彈回紅色的圓盤內。
不僅如此,他感受到自己的妖力開始一點一點地被抽離出來,融進陣法的邊緣。
極大的絮亂之下,縮小術自動破除,使得他那數十米的巨大身子直接擱淺在這潛水之中,難以動彈分毫!
“嘖嘖嘖嘖,好久沒有見到這蠢的大妖了。修為還不怎高就敢跑到近海來,恐怕隻是為了作惡欺負百姓吧。”
頭頂傳出一陣冷漠的嘲笑:
“若真如此,本座今日便要為民除害,伏了你這惡妖!”
落抬頭看去,瞳孔中倒映出一位踏著飛劍的人族修士,周身散發的靈力給他一種極大的危險之感。
是人族的大能。
而且,換算成大妖,無論是修為,年齡,還是經驗都在他之上。
落沒有說任何一個字,終於悟了什,巨大的軀體笨拙地被這陣法困得彎曲,無力地貼在硌得他肚皮生疼的沙粒表麵。
對不起……
他看了一眼站在岸上接受一位女性安撫的雲遊年,內心如同冰一般冷硬,隨後被現狀輕易敲成碎片。
想笑。
到底是笑自己太蠢,沒記住該記的話,還是笑她不守信,輕易賣掉了五年交情呢……
肉體和精神那撕裂般的疼痛幾乎要讓落陷入麻木,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灰暗。
“悠嗚——!!!”
沉默許久後,像是悲鳴,像是質問,他狠狠用尾巴拍打著身下的淺灘,一曲鯨歌自喉嚨深處迸發,聲波瘋狂震蕩越來越鮮麗的陣紋。
“嘖,孽畜,還想掙紮?”
“嘩啦!”
一株株暗黑色的荊棘擊破金沙,帶著毒液紮進他的軀體。
血染紅了海水,染紅了礁石,綻放出一朵朵淒豔的紅花。
鯨的悲鳴響徹海域,化作絕望,無助,悲傷的亡歌,散進這片灰色天空籠罩的俗塵之間,碎成點,碎成片,消磨,遠去。
……
奄奄一息的落被丟上了沙灘。
血將他的身體染成了紅色,遮掩著被倒刺刮得外翻的皮肉和白骨,卻掩飾不了他眼的死寂和自嘲。
“大人……妖沒了妖丹……真的不會死嗎……”
“誒呦,我和你重複了多少遍了,當然死不了的啦。頂多沒過幾天就生龍活虎的,擔心個啥!他是妖,吃人不眨眼的妖!就算死了也不值得你同情!”
“……求求您了!大人!大人!讓我再和他說幾句!求求您……”
“真是麻煩。快滾過去,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若是耽擱了,你這錢就別想要了!”
邊上,迷迷糊糊的騷動過後,一個讓他熟悉又陌生的影子跪在了他的麵前。
“海之聲……海之聲……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得到嗎?”
落喘出一陣攜帶血腥味的熱風,艱難地看向下麵那個渺小的女孩——渺小到讓他喪失了應有的警惕,讓他獻出了自己的真心。
他隻是想有個朋友而已。
他真傻。
“對不起,對不起!海之聲……對不起!”
雲遊年顫抖著撫摸他的臉,眼淚一粒一粒地掉在血汙間。
“你……出賣了我……對嗎?”
落感受著臉上的溫度,隻覺得滿是嘲諷。
雲遊年沉默不語。
她的手在顫抖,像是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
可是,你看啊,這太陽如此猛烈,讓曝曬於此的鯨漸漸開始流失生命的活力。
“可是……你還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嗎?”
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每一個發音都如同一把尖刀,插在雲遊年的身上。
“對不起……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她幾乎快要崩潰,頭發散亂,沾滿他的血:
“沒有這筆錢,我爹爹會死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海之聲……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他看著她。
恨嗎。
恨不起來。
就像他當年對他母親一樣。
誰都有自己的苦衷。
錯的永遠是我自己。
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我,就沒有這多枝節。
“我怎救他。”
落的怒火漸漸平息,最後內心隻剩下淒涼和憐憫——對自己,對她的憐憫:
“用我的命?”
“不是……不是海之聲!不是的!”
雲遊年嘶聲竭力地大喊著:
“你不會死的……我隻是……我隻是想借你一下你的妖丹……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兩個修士是這對她說的。
他們隻需要落的妖丹,事成之後,給她足夠的資金。
雲遊年是凡人,真正的凡人,對於這些修仙係的東西,她不懂。
她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一隻大妖的重要性,因為它貯藏著一隻大妖所有的妖力和修為,位於妖的腦,心或腹。
失去這些,大妖會死。
靜默。
“那你為什要用這種方法向我索取呢……”
落輕聲問道,餘光處瞥見走進的一男一女:
“你是不信任我……”
“行了行了,和這畜生廢話什,他都是騙你的而已。”
雲遊年掙紮著還想說什,卻被那男子一把拉到了後麵:
“相信一隻大妖?多愚蠢!”
“不……不!”
她狼狽地爬起來,看著那柄劍插進他的心口。
大灰鯨的軀體徒勞地掙紮了片刻,做完臨死前的抽搐,漸漸歸於平靜。
直到最後一秒,他依舊看著她的眼睛,仿佛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嘖嘖嘖,色澤挺純。”
片刻後,雲遊年看到那男子拿著一顆鵪鶉蛋大小的淡藍色透明珠子稱奇,手上滿是鮮血:
“這樣吧,除去路費,陣紋費和出手費,給你五十萬。”
“啪!”
一張淡金色的卡摔在雲遊年麵前的沙灘上。
隨後,一男一女考慮到屍體腐臭會發出異味,於是把這頭灰鯨丟進了稍遠一些的海中,拍手走人。
女孩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原地,望著麵前的金卡,雙目呆滯。
她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他最後的幾句話:
“為什你不直接來和我說呢……
“這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朋友……直到遇見了你……
“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會幫你的啊……哪怕用我的一切……不是?”
……
……
……
落沒能回到那個他出生的深淵,也沒能鯨落深海。
他就那靜靜的躺在距離海岸不遠的水域,血一點一點地流盡,心跳一點一點地減緩,直到最後徹底沉靜。
擴散於水中的血漸漸地引來了魚群,引來了無數的海底生物,同樣引來了一些小妖。
“呀!大人,大人!你咋啦!快醒醒!”
一隻小小的魚兒不斷碰著他的身子,急得到處轉悠:
“快快快,聯係主人!”
……
半個時辰後,四處的海水逐漸翻滾,咆哮,四處炸裂。
一隻章魚的觸手從破碎的空間中伸出,卷住灰鯨的身軀,拉入一個黑漆漆的空洞。
……
黑暗之下,四隻眼眸悄然睜開。
“汐,去把那瓶龍血取來。”
“可是,主……那瓶龍血是您當年屈尊向那個家夥求得的……用在這個後輩身上會不會……”
“無妨。吾正想知道,他當年的一血活死靈之稱是否名副其實。
“更何況,鯨族已經有上千萬年,沒有誕生過一隻能夠統領整個族群的大妖了。
“後輩犯錯,很正常,想必他會想清楚的。”
……
……
……
冷。
刺骨的冷。
落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變回了一隻幼鯨,漂泊在海麵上。
那是一個絢麗的傍晚,蒼穹變成了華麗的紅色,映得天邊的雲朵如同展翅高飛的火鳳凰。
在這個夢,他還是那隻不會鯨語的幼鯨,隻能對著大海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試圖引起同類的共鳴。
“悠——昂——”
當他開始疲倦,感傷和絕望時,頭頂傳來了一陣夢幻般的輕吟。
落向上遠眺,卻見一隻白色的,背著島嶼的大鯨輕輕擺動著尾巴與鯨鰭,從那一片火紅慢慢遊過。
隻是第一眼,他就對她入了迷。
不僅是因為她和普通鯨不一樣的歌聲,更是因為她詞的孤獨,渺遠與蒼茫,牽動了落的心。
他跟著她在海遊動著,努力追尋她的尾巴,不停地鳴叫,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酸痛不止,難以動彈。
但他的雙眸依舊緊緊盯著那隻白色的大鯨。
“悠”
忽地,即將消失在天上的大鯨轉過了身子,清澈的雙眼緊緊盯著他。
她說:
“孩子,該醒了,鯨族還在等著你。
“認清這個世界吧,人類的貪婪注定了人妖不能共和。”
“我知道了。”
落沉默片刻,回想起自己曆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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