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君沒想到,也有今日,他死期就在眼前,還有人肯揪著他、帶他逃跑。
無常君拉開衣服,看著胸口怒放的曼珠沙華。
他已經能感受到死神指尖的涼度。
“為什救我?”他再次問寶刀。
“啊……你快死時,還到這想完成對我的承諾,所以我覺得救你一下也好。”寶刀回答。
“……兩者之間一點都沒有‘因為’和‘所以’的關係好嗎?”無常君道。
“哦。”寶刀撓頭,“那現在怎辦?”
“既然如此,我也做一件完全沒有因果關係的事情好了。”無常君搖頭歎息,“可真不像我啊!”
他拽著寶刀的胳臂,一下子把寶刀按在地上。
有那一會兒,寶刀還以為他要吃了她。
可是他隻是把雙掌按在寶刀背上,把他自己的生命喂給寶刀吃。
寶刀簡直可以看見那透明透亮、燦然的生命力,從他雙掌心傳到她體內。不用肉眼,她的身體自己看得見。
但那生命力注進來之後,就漸漸歸於黯默。
它從他掌內注進來時,還那燦然。進來之後,她很快再也感覺不到它。
“出了什事?”寶刀終於能得出話來,惴惴然問。
半晌沒有回應,寶刀回頭,無常君仍然保持屈膝盤坐的姿勢,已經死了。
這次寶刀很仔細很仔細的對他看了又看。原來死人是這樣子的!白頂他們,就是變成這樣了,留下遺骸或者沒有留下遺骸……其實區別都不大。重點是,他們都變成了“無”。
一眨眼之前還在,一眨眼之後已經消失無跡。生命堅韌時,可以無與倫比的堅韌,消失,也就可以這樣消失。
誰決定了“生命”該是這樣的東西?何等絕情!!
寶刀第一次想,如果真有神在的話。“神”那種存在,一定是絕情得不得了的吧。不然怎會規定下這樣的生命規矩?
而且,人類真是強大啊!寶刀進一步想,因為他們可以接受這樣的規矩,就這樣活下去,每一步都知道會死的,遲點早點而已,竟然都沒有崩潰!
幾歲的朋友不崩潰、十幾歲的夥子不崩潰、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不崩潰、三十幾歲的青年不崩潰、四十幾歲的壯年不崩潰、五十幾歲的大叔大娘不崩潰、六十幾歲的老頭兒不崩潰、七十古來稀還不崩潰!大家居然就都這樣一步一步走向各自的死亡!
寶刀想不通。她快崩潰了。她幾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還要活下去、還要往外走,求那萬分之一的生機。
可是,人隻要還活著,總要求生。
把人脖子掛到門檻上,腳如果還碰得著地,他自然而然會蹬腿站起來,不讓自己勒死。把人鼻子捏住,他再無力掙紮,也仍然會努力做呼吸的嚐試。這是身體的本能。
寶刀憑著本能,慢慢往外挪。
她已經不知道地理方位,隻是估計自己在畫城腹地,也即西南部,那看著太陽,往東、南方走,應該比較容易得救。
大概是無常君的生命力幫助了她。寶刀存活的日子,比她自己能存活的日子要久。
她一直堅持到建築隊發現了她。
建築隊長問她打哪兒來,她默默指了指西北部。
建築隊的人都驚了:“那剛有一場沙暴!”
他們的就是寶刀遭遇的山崩。
簡竹引發的山崩,引發大地震動、沙塵飛揚,遠遠看來像一場型沙暴。
寶刀既不知山怎會崩、也不太清楚沙暴應該是怎樣的。建築隊的人既是沙暴,她覺得也挺像的,就點點頭。
“你是那過來的?你怎會活著?沙暴之後有沒有看到發光的東西?”建築隊的人七嘴八舌問。
建築隊的人遇見寶刀,並不是偶然。寶刀試圖往人煙的地方走,建築隊的人遠遠見到沙暴的煙塵,反而往沙暴地點走去。
沙暴雖然可怕,等沙暴停止了再走去看,便不會被暴沙卷殺。而沙暴之後,地表沙層重置,有些原來埋在沙底下的東西,就會露出來。不定有別人沒發現的上好礦點、又不有從前的死鬼丟下的什寶貝。
建築隊的人就是抱著這種“揀漏兒”的心理,過去看看。
寶刀沒有看見什發光的東西,建築隊稍許有點兒失望:看來沒有什上好的金礦、火石礦了。
那兩種礦,質量好到一定程度時,標誌之一就是正常日光下,很容易可以看見礦點上有閃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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