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恙，還有藥嗎

    後問得太子殿下啞口無言。

    向玉心翼翼地抬頭，眼眸澄澈分明，蓄著淡淡的水霧，望著後娘娘，問：“犯了庭重罪……會怎樣？是不是……會被綁在柱子上，遭受打雷劈……”

    “離兒。”太子殿下喚她，把她換回了神。

    後娘娘聞言倒是一愣，直勾勾地看著她，道：“你知道什，太子是劫之命，你是他的劫！你萬萬不可留在這。”罷，太子殿下神色一凜，當即出手阻止，隻可惜後娘娘動作卻快了一步，閃身而過，將向玉拉起。

    “母後不可！”太子涼聲道。

    “不可？莫非要看著你再次犯錯不成？”後娘娘一旦強勢起來非一般的強勢，個中取舍她再清楚不過，當即掌心擊向向玉的後背心。

    向玉猝不及防，臉色蒼白，秀眉微蹙，嘴角溢出了血。下一刻，太子殿下衝地就上前來，被後一道強光結界所擋，後另一手在向玉背心碾過，手指彎曲朝外勾，青光閃過，竟隨著後娘娘的手勢被勾了出來。

    向玉離了肉身。頓時那肉身變回了原先竹刻的模樣，後娘娘瞧出了端倪，道：“我道是先前瑤池靈氣大減，原來是你在作祟。”著一腳把向玉的肉身踢進了瑤池。

    頓時靈氣四散回歸，泛起了柔和的白色波光，一池白蓮清麗無方。

    後娘娘何不知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他才是她的兒子，一心認定了就再不會改變。她先前心中一直惴惴，找不到由頭，今日得知他所做的一切，反倒心安了下來。知道他做了什，總比不知道他會做些什，要踏實。

    她捏著向玉的手腕，力道用得正合適，不會弄痛向玉，也不會給機會向玉逃脫。她拉長了聲音道：“太子，你膽敢再輕舉妄動一分，就莫怪本宮不留情麵讓她煙消雲散。”

    太子殿下渾身肅殺，鳳眸沉寂，道：“母後想怎樣？”

    “怎樣？”後娘娘道，“自然是從哪來回哪去。一切回歸正位，我看還來得及。”隨後便吩咐仙使，“即可前往冥界，讓冥主來見本宮。”

    最終後娘娘把向玉帶走了，頭也不回道：“太子請回吧，閉門三月，好好思過反省。”她把向玉帶回了錦雲宮，關在了五彩琉璃幻境之內。

    向玉一縷幽魄，自是逃不脫後娘娘的琉璃幻境。後娘娘與她冷冷淡淡道：“你且在麵思過，待冥界安置好了，本宮會重遣你回冥界投胎為人。”

    話雖這，可是哪有那容易。冥界根本沒有向玉這個人的任何記錄，她已經不受三界管轄了。想要重返人間，需得找到她脫離三界的根源。

    隻要太子殿下不，向玉不，就誰也不會知道。

    向玉在琉璃幻境內很平靜，不大吵大鬧不左右衝撞。就好似，幻境根本沒有她這一個人一樣。

    後娘娘有些詫異，她看過太子跟向玉在人界曆劫時候的光景，知道向玉是個能忍且又思慮周全的女子，眼下親自接觸了心的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

    閑來無事時，後娘娘不再去瑤池跟帝一起下棋打磨光陰，更多的時候是在錦雲宮養養花喂喂魚。

    冥界的冥主領了她的命令此刻正在冥界翻來覆去地尋找向玉在凡間時的肉身呢。肉身一定是沒死，否則魂離鬼差就能夠發覺並帶入地府。

    這後娘娘突然對幻境的向玉話了，不出有什憤怒，但仙凡有別，疏離那是不可避免的。她道：“你想明白了嗎，還想讓太子為你做到何種地步。你是凡人女子，他是仙界太子，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

    半晌，幻境傳來向玉沙啞低弱的回應：“之前沒有看清楚，現在突然就看清楚了。我知道，就好像我前一世的時候，他是我大表侄那樣，我們不可能被世人所接受。”

    “你能這想最好，我會承諾，給你在世為人的一次機會。”後娘娘籲了口氣，道，“不在三界，興許這短暫的時光會讓你覺得滿足，可年年歲歲一久了，你就會發現你是孤身一人，飽嚐著別人無法參透的寂寞滋味。”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想再世為人了。”向玉淡淡地道。後娘娘眉頭一挑，她又喃喃著，“再世為人，會上奈何橋，會喝孟婆湯，那樣的話，我就會把燼師父忘記了。”

    後娘娘麵色稍寒。向玉悶悶再道：“所以，我不留在這也沒關係，我漂浮各方也好，就是不想再世為人，不管我將來會飽嚐什樣的寂寞苦楚，我都不會後悔。”

    “可你是否知道”，後娘娘良久又道，“太子改了你的命格已經犯了條，為你受了一次刑。”

    幻境顫了顫。麵的青色光芒重重地哆嗦了一番。她記起她初來九重的時候，看見太子殿下身上那滿是傷痕的模樣。

    後道：“他屬火，卻生生受了八十一道冰鞭。那個中痛苦，比人界的酷刑諸如銀針穿指甲的鑽心痛還要痛上十倍不止。下刑台的時候，吭也沒吭一聲，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跟從血泊走出來時的模樣差不多。”她側頭看著幻境中不斷顫抖的青光，“大家有目共睹的時候尚且如此，那不為人知的時候你又知不知道他為你受了多少磨難，將來還會受什樣的磨難？”

    向玉安靜地哭了，瑟縮在角落，道：“我不知……”

    後娘娘手指伸到她眉心處點了一點，了然道：“你確確是有些不同，初得肉身靈氣匯聚，便能感知未來事物。你所的打雷劈，是仙界最重的刑，幾萬年現一次，修為不高者被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也是有可能的。”頓了頓，問道，“你想有朝一日你的夢境都變成現實嗎？”

    黃昏日暮的時候，金色的光輝灑滿錦雲宮。向玉緩緩道：“後娘娘是個好人。我能不能，再見他一麵？”

    後娘娘抬眼便見餘暉之下，帝豐神俊朗的身姿步入了錦雲宮，黑衣廣袖俊美非凡。她狀若無事地撣了撣衣擺起身，道：“本宮再大度點兒，給你三時間。”

    入夜了之後，青雀兒飛出了錦雲宮，一路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地飛往了別棲宮。穿過花園，穿過芙蕖花池，直往那幽徑深處去。到了太子殿下的寢殿庭院，她似跟太子心有靈犀一般，想也不想便一頭紮進了竹林。

    竹林沒有像往日那樣，四周點綴著光澤瑩潤的夜明珠。四周入眼一片漆黑。好幾次她一頭撞在靈竹上眼冒金星。

    竹林中間，青雀兒不用眼睛看，隻用心感受，便能感覺得到一抹寂寥的身影正靠在那，了無聲息。

    她撲打著翅膀的聲音，平時他都很警覺老遠便能知道是她來了，但今日卻無任何反應。

    青雀兒落地為人，裙角飄飛，青絲翻揚，她一下便撲進了青年懷，用盡力氣來抱住他。他們的分別，像是經過了長地久。

    “燼師父……”

    “燼師父……”

    她一遍一遍地在青年耳邊呢喃，良久青年才回過了神，涼涼的指尖伸過來觸碰她的眼角，聲音低沉暗啞：“離兒……回來了？”

    向玉不及點頭，他手掌便扣住她的後腦狠狠地把她壓進懷。

    無言的擁抱，淚沾濕了柔軟的衣襟。向玉深吸一口氣，眼淚包不住地往外掉，聲音佯裝相安無事，笑音顫顫道：“對呀，我回來了啊。後娘娘是個好人，沒有為難我，就放我回來了。”

    太子吻過她的鬢角，道：“是，看來母後是很喜歡你。”話語間也總算是帶了點點笑意，“回來了就再不會走了。”

    向玉搖頭：“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聽後娘娘，他們在找我的肉身，想讓我轉世為人，但我不會告訴他們在哪，我也不要轉世為人。就這樣很好，我寧願永生永世都做孤魂野鬼，也不會離開燼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