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了半晌，安德莉亞的眼睛仍然愣愣地盯著與騎士們聊的凱伊路，臉上保持著剛才那種既錯愕又羞愧的表情。

    我有些不忍心再看安德莉亞擺出那樣的姿態，於是輕輕拉了拉安德莉亞的袖子。“安德莉亞姐姐？”

    “啊，啊……亞瑟。”安德莉亞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回過頭以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我。

    我被安德莉亞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安德莉亞姐姐？”

    “沒，沒事……沒想到真正丟臉的人是我啊。”安德莉亞尷尬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似乎不敢正視我的臉。頭一回看到一向自信到有些自負的安德莉亞臉上出現那樣的神情，雖然心底隱隱感覺有些新鮮，但更多的還是對她的同情。不過出於對安德莉亞的尊重，我想還是不要把這些感情表現出來比較好。

    “沒想到凱伊路這厲害，又一次對他刮目相看了，到底那個人是什來頭啊。”我撇過頭去，用我最大的努力試圖把話題慢慢地自然轉移，不過我想自己的辭實在不太高明。安德莉亞臉上稍稍褪去的紅暈又一次向雲彩一樣飄了上來。

    “是，是啊……真是嚇了一跳。”安德莉亞聲回答道，她的表情變得非常別扭，我對她的同情又多生出幾分。

    “亞瑟，不要對安德莉亞太溫柔。”不知道什時候，塞德克已經站到我的身後了。他的聲音有些冰冷，與平常的熱情和認真完全相反。

    “塞，塞德克！”安德莉亞似乎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對於一個弓箭嫻熟的自由騎士來，安德莉亞的注意力已經算是渙散到極點了，竟然連塞德克慢慢走近都沒有察覺到。

    “安德莉亞，我都看見了。沒想到你會用這蹩腳的手段去試探凱伊路。”塞德克站到安德莉亞麵前，此時的他與安德莉亞的關係完全對調了過來，站在他前麵的安德莉亞儼然是個犯了錯誤的學生，而塞德克則是個令人畏懼的導師。

    “我……我也沒想到，凱伊路真的是個麵麵俱到的人。”安德莉亞聲地反駁道。

    “唉……”

    塞德克歎了口氣，道：“我想我跟你過的，不要看任何人，不然是會吃苦頭的。想想一開始你遇到我那時候的事。沒想到這個老毛病你還沒改過來。”

    聽塞德克的意思，似乎安德莉亞也用過類似的方法來捉弄塞德克，而且好像也吃了虧。我並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刨根問底的人，雖然對這個有些感興趣，不過我是不會向塞德克詢問的。

    “我……”安德莉亞麵紅耳赤地站在那，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原本慢慢恢複的精神狀態，又輕易被塞德克擊潰了。

    塞德克單手搭在安德莉亞的肩上，低下聲去，用溫柔地語氣道：“你的毛病跟我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不同。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因為自信就去蔑視自己的對手。如果這一點你還改不過來的話，心的迷茫永遠也不會得到解答，你要追尋的東西也會離你越來越遠，知道了嗎？”

    “嗯……”安德莉亞低下頭去，溫順地答應道。

    “抱歉，亞瑟。讓你看到安德莉亞難堪的一麵了。”塞德克轉過頭來，朝我笑道。

    “什啊，我可什都沒看見。”我撇過頭去，吹起了口哨。

    “這是亞瑟式的溫柔？有些時候我覺得你和塞德克還真的有點像。”安德莉亞似乎稍微振作起來了，聽見我的話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哈哈，劍士們有些地方是共通的。”塞德克笑了起來，我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笑出了聲。

    訓練場的陽光十分炫目，我仰頭時隻能微微閉起雙眼。這種同伴之間恬淡又暖心的圖景，這時的我才恍然意識到，是彌足珍貴的東西。我又不禁想起我和埃文將木劍倚在樹根旁，聽艾莉娜吹奏口琴的時光。那些記憶真的太過炫目，比起今日訓練場這刺眼的陽光還要炫目幾分，幾乎要讓我流下淚來。

    “好了，我想今亞瑟練習的足夠多了。雖然時間尚早，我們還是回城堡那邊去吧。”塞德克提議道。我和安德莉亞自然沒什意見，事實上我的兩隻胳膊已經感到酸脹疼痛了，現在也沒什必要去強撐，不如早點去看看埃文和艾莉娜在做什，然後陪瑟薇兒玩一會。

    於是我們三人結伴走出了訓練場，不知道為什，我們三人都沒有和凱伊路打招呼。不過仔細想想我們三人的立場和各自對凱伊路的態度，倒也沒什奇怪。隻是那深夜塞德克和凱伊路的一番對話此時又溜進了我的腦海，我越發的對凱伊路捉摸不透了。回頭看時，我看見凱伊路還在和那群騎士聊，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他似乎也在用餘光觀察著我。我的身上頓時起了些雞皮疙瘩，隻好趕緊回過頭去，不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