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周北慕移開了目光，順著他的目光，可以望見窗外紛飛的白雪。

    萬俱寂。

    沈宛的眼神輕忽而飄渺，就她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周北慕緊緊抿住的唇和雕刻一般的側臉。這個男人，沉默的時候，仿佛凝結了時光。

    “你有字嗎？”那道清冷的男聲打破了此刻的安靜。沈宛微微一愣，“什字？”

    似乎她茫然的神情有些可笑，周北慕輕笑了一聲，“就是表字。”

    沈宛垂下了眼瞼。

    她低下頭，盯著自己鞋麵上的那枝纏枝花，沒有話。許久以後，抬頭，才發現周北慕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沈宛避開了他的目光，“字沒有，不過我名叫阿宛。”

    “阿宛？”那兩個字在周北慕舌尖環繞，“沈宛？”

    這一刻，沈宛覺得自己要落下淚來。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的，喚她的名字。所有人都當她是沈宸，隻有她自己才會在每一個沒有人的晚上，一遍遍的對自己，我是沈宛。

    現代的記憶一點點模糊，她以為這樣，就會忘記那些過往。

    沈宛淚流滿麵。

    有微冷的手指爬上了她的麵頰，替她擦拭眼淚，“別哭了。”這三個字果然是下最催淚的話。沈宛的眼淚落的更凶了，淚眼朦朧中，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捧住了她的臉。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沈宛忽而嚇了一跳，一把將他推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我沒事。”

    眼前的男子，眉目靜如空山新雨後，此刻卻蹙著眉頭，眼籠上了看不清的一層霧。也不過彈指一瞬，他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有水波的蕩漾，“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沈宛低著頭，隻露出烏壓壓的滿頭青絲，“不了，出來這久，也該回去了。”她也笑，笑容甘甜如泉，隻是有些疏遠。

    在這漫大雪中，二人並肩繞過濕滑的徑，有雪花落在彼此的發間。沈宛伸出手去，那雪花無影無蹤，卻有一片寒梅飄落，正落在她的手心。周北慕忽而傾身，順手折下一支梅花，“送給你。”

    莫向霜晨怨未開，白頭朝夕自相摧。　斬新一朵含風露，恰似西廂待月來。

    回廊那長，一輩子都走不完。

    大片大片雪花襲來，裹住她如春日的花事了，日頭昏昏中，雪，一陣濃一陣淡。

    周北慕靜靜的看著她，這一刻，她終於看清，他的眼中，全是流動情意。

    有什東西，呼之欲出。

    “阿宛，後會有期。”他將梅花塞到她手中，目送她上了馬車，兩條車輪平行不交錯，似是延綿到盡頭。沈宛看著那株梅花，朵朵都是盛放的姿態，燃盡芳華。

    “絳紫，派個媽媽去周家走一趟。”沈宛閉上了眼，靠在車壁上，似乎有些疲累。半晌後睜開眼睛，在這微暗的馬車，她的雙眸明亮如邊的星子。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她一朵朵摘下了梅花，包在帕子，然後收在了匣子。

    “把這個匣子送給周大公子。”沈宛鬆開了手，不再多一句，伴隨著顛簸的馬車，昏昏欲睡。

    寒英坐銷落，何用慰遠客。

    這是一場意外，隻能是一場意外。

    以後種種，沈宛並不知道。但卻很清楚，在這一刻，她的內心，無法接受這個人的心意。既然這樣，便不要給人半點遐想。

    回府以後，沈宛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沈曄。開門見山的問：“您是不是有意將我許給周家世子？”沈曄一愣，眼底閃過一抹心虛，嘴上道：“你怎也是侯府的二姐，這種事情，怎可沒有忌諱瞎嚷嚷呢？”

    “是不是？”沈宛不為所動，隻是盯著他。其實心已經明白，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是。”沈曄徹底沒轍，見她臉色蒼白，不得不耐心的勸導：“周家世子你也見過，論容貌，在這滿京都城，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出眾的，明珠朝露一樣的人物。更不必他才華橫溢，而且對你大加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