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躍把左腳從沙子拔出來，往前試探著踏了一步，確認沙子底下是堅實的地麵，唐躍試了試踩穩了，流沙立刻就淹沒了他的小腿，唐躍什都看不見，沙子底下可能是平地也可能是陷坑，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方向走對了？”唐躍停下來休息，氣喘籲籲。

    “隻要保持直線就沒問題。”老貓在他的背上動來動去。

    “你為什一直在扭動？”唐躍扭過頭來，“你很沉的你知道？作為一隻貓你擁有豬的重量。”

    “我在摩擦生熱啊，不是你叫我這做的？”老貓在猛搓手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走直線，我跟你說過人類在黑暗中很難保證方向定不變，你可能會不自覺地向左偏移，我什都看不見，也沒法為你確定方向。”

    “往左偏移……好，我會注意的，我會注意的。”唐躍將背後的老貓往上提了提，套著明光鎧背人很不方便，因為還有個生命維持係統隔著，這讓唐躍的雙手不夠長，“我現在每一步的步幅也是0.4米，從我背你開始，我已經走了兩千一百二十三步……兩千一百二十四步，我們一共走了一千四百五十米。”

    “還撐得住？”

    “還行。”唐躍點點頭，他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沒有老貓為他引路，唐躍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當初在地球上的時候，我輕輕鬆鬆跑個五公全程都不帶喘氣的……現在隻剩下區區兩公，不成問題，不成問題。”

    一句話還沒說完，唐躍身子陡然一歪，他右腳不知道踩到了什，一下子沒有站穩，踉蹌了一步，差點跌倒。

    “唐躍？”

    “沒事，沒事。”唐躍橫跨一步調整重心，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老貓，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繼續往前走。”

    他盡可能地保證方向不變，但唐躍自己也清楚這個沒法保證，他一路上走過來跌跌撞撞，跟頭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個，如果不是有老貓記著，唐躍早就暈頭轉向了。

    “兩千一百二十八步。”

    “兩千一百二十九步。”

    “兩千……一百三十步。”

    唐躍看了一眼時間，現在的時間是上午11點33分，這一千多米的距離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為了節省電力，唐躍將明光鎧的保溫功率降到了最低，他的四肢凍得發麻，腳趾頭都快要凍掉了。

    溫度計顯示外界氣溫已經降低至零下七十九攝氏度，而且還在迅速下降當中，眼看著就要跌破零下八十度，塵暴完全隔絕了所有陽光，在這種情況下地表溫度會降到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

    “你冷不冷啊？”唐躍問，“你那件破宇航服不能加熱，早知道就應該在昆侖站留一件艙外作業服，就像空間站上的Z-9那樣。”

    “我比一般人更抗凍，這個溫度還能扛得住。”老貓閉著眼睛縮在唐躍背後，風沙是迎麵吹來的，所以唐躍的身體幫它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狂風，“Z係列艙外服比明光鎧還臃腫，穿著那種玩意沒法走路的。”

    唐躍點點頭。

    “溫度太低了蓄電池可能吃不消。”

    “我有一塊功率很小的同位素電池，它主要的作用就是保證主蓄電池正常工作。”老貓說，“也就是說我有一顆會發熱的心髒。”

    ·

    ·

    ·

    中午12點40分。

    “三千五百零七步。”

    唐躍踏出這一步，大口喘息。

    他把老貓放下來，坐倒在地，累得筋疲力盡。

    “我跑兩個五公都沒這疲勞……媽的。”唐躍活動著雙手五指，他的五根手指頭已經不聽使喚了，明光鎧的蓄電池還剩下一半的電量，“兩千米了，已經過半了，還剩下最後一公多的路程……老貓，你能不能確認一下方向？”

    老貓坐在他身邊蜷成一團，想來是氣溫著實太低，它不得不想辦法保持自己的內部溫度。

    溫度計上的數字停留在零下八十九攝氏度，這個溫度已經超過了地球上的曆史最低溫，如果沒有明光鎧，唐躍暴露在外界空氣中活不過一分鍾。

    “直走。”老貓說，“一直走下去。”

    “我的腳趾頭已經沒有知覺了。”唐躍探身捏了捏自己的腳，“跟石頭似的，我覺得自己能把腳趾頭掰下來。”

    “明光鎧還在正常工作？”老貓問。

    “明光鎧狀態正常。”

    “蓄電池和氧氣呢？”老貓又問。

    “都還很充足。”唐躍咳嗽了幾聲，咬著飲水管，把水袋中的最後一丁點淡水喝光了，接著從地上爬起來，“起來吧，該走了，我們繼續往前走。”

    “不接著休息了？”

    “沒那多時間，還有一公多的路呢，拖一秒就少一秒。”唐躍鼓足力氣把老貓背起來，“而且我越休息越累，再這坐下去待會兒就真的走不動了……你知道那些登山的人吧？他們上山下山途中就不能停，一停就會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