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靖宇在林口留下了一個幹部做林口縣長及縣大隊隊長，留下一個班發展縣大隊，即往勃利進發，離開勃利已有整整九年，今日回鄉，孫靖宇心情不是一般地好。他的履曆上，依蘭師範學校、抗聯、區委書記、蘇聯東方大學、延安抗大、團參謀長、軍區司令部科長，還算不錯，隻是太平穩。日本投降，突然，他一飛衝，成了一支部隊的司令員和一個地區的行政專員，心情怎能不好。9月下旬從山東海路到東北，組織上派他帶膠東軍區的一個連和幹部隊近00人開赴沈陽，在沈陽擴編成一個營，武器彈藥來自蘇軍看管的日軍倉庫，嶄新輕重機槍、迫擊炮、三八大蓋，看得人兩眼發花，後10月1日到哈爾濱見李兆麟又擴編，出哈爾濱時，自治軍已有800多人，軍容威武，裝備齊整。現在，就快到勃利老家，他要大幹一場了。

    戴鴻賓的心情也不錯，在沈陽多虧了馮仲雲，馮仲雲是老領導，曾任抗日軍第三軍政治部主任，北滿省委書記，現在是沈陽蘇聯紅軍副司令，聽完他的哭淚述後，沒有一棍子打死，經東北局審查，讓他重新歸隊，重新入黨，而他，康德7年年9月隊伍被打散，卷經費擅自離隊到沈陽避居，已有5年了。在牡丹江補充給養，見到了“平南洋”李荊璞，李荊璞曾是抗日軍第5軍1師師長，現任牡丹江市市長，牡丹江地區司令員，李荊璞向他們介紹，現牡丹江自己組建並掌握的武裝有14團，15團，其他武裝情勢複雜，14團有59旅幹部戰士做框架，15團由失業鐵路工人400人編成。李荊璞侃侃而談，意氣風發，戴鴻賓恭謹而聽，他自知和李荊璞沒法比，他是有汙點的人，夾著尾巴，老老實實最好。

    10月5日晨，三江人民自治軍到達勃利，勃利站迎接的有蘇軍副司令曹曙炎，孫靖宇發表演講，宣布接管勃利。接下來的一些，解散了維持會、國民黨黨部、縣政府，派遣幹部組建新政府，組建縣大隊，接收日偽敵產，抓捕特務漢奸。有自治軍做後盾，有蘇聯紅軍支持，眾人不敢怒不敢言。孫靖宇更重要的是擴編隊伍，把800人自治軍擴編成近000人，建了兩個團，老團特務團和新兵團，新兵團兵員有大量煤礦和林業失業工人。

    佳木斯蘇軍副司令彭施魯也趕到勃利，據彭施魯、曹曙炎介紹，光複後，佳木斯、依蘭、勃利各地村屯，都在組建地方武裝，名為“治安隊”、“自衛團”，在勃利一地，有名的就有孫榮久、鮑得水、徐漢章、梁希文、盧秀山、傅長山等，當然，最有名的還是謝文東。孫榮久、鮑得水當過胡子，孫榮久拉起閻家自衛團，鮑得水拉起老鮑隊，徐漢章當過杏樹保長、協和會杏樹分會長，現為杏樹大隊隊長，梁希文、盧秀山、傅長山拉起五站、大六站、七河自衛團，都投了謝文東，謝文東在五站大尾巴屯設了司令部，有老趙頭、武康兩撥國民黨去和他聯係，大家都知道他在組建國民黨中央軍，一時發展有四五百人，大多是農民，後來，10月中旬，謝文東舊部原八軍一師師長秦秀權來到大尾巴屯，用擔架把謝文東接到了依蘭湖南營太平屯，湖南營有5個保，6個自衛團，有一定實力，領頭人物有李鳳金、王連富、景龍潭、褚景財、任庭珍、穆青山等，八月底和00日本殘兵打了三，在蘇聯紅軍協助下，俘虜日軍147人，謝文東到後，在柳毛河收編了湖南營的各自衛團，加上在五站收編的，組建了“東北民眾軍”，自認軍長，下設秦秀權、高風閣個師，有千餘人。在依蘭一帶，有李華堂、張黑子，李華堂的具體情況不明，隻知道李華堂組建了“東北忠義救國軍”，在依蘭永發屯、土城子、雕翎一帶活動，一些抗聯舊部和滿洲國兵投奔了他，張黑子盤踞在依蘭雕翎地區，聲稱是第15集團軍的先遣軍，張黑子是國民黨從關內派去的，和我們的敵對態度最為鮮明，但雕翎易守難攻。

    孫靖宇聽到這，問：我們自己的武裝呢？彭施魯，佳木斯、勃利、依蘭都通過民主大同盟收編地方武裝，組建縣保安大隊，佳木斯民主大同盟收編了原抗日軍第六軍團長長發屯的史純儒，共產黨員興山鎮的劉銀喜，還有悅來鎮的王福，宏克力的李宗祥等。依蘭蘇軍副司令是楊清海，收編了依蘭鎮李智、王洪印，土龍山孫景韜，三道崗武效峰，達連河金鳳海等，組建了依蘭保安大隊。勃利建了三個保安大隊，以朝鮮族大隊為主力，有三四百人。

    孫靖宇和眾人商議了一下，即派人分頭去聯係收編，編入三江人民自治軍名下，徐漢章很積極，杏樹大隊第一個被收編。孫榮久不請自到，原來孫榮久是孫靖宇的族叔，聽到孫靖宇回勃利，早趕了過來。孫靖宇對孫榮久是很看重的，若能收服並改造孫榮久的隊伍，就能樹立一個典型，北滿的工作就好做了。孫榮久15歲就當胡子，槍快馬快，民國1年被東北軍收編，抗過日，曾與張雨新共事，又名孫訪友，孫快腿，孫辮。孫靖宇在離開勃利以前，勃利建立縣總隊，下屬三個支隊，十九個大隊，孫榮久為第三支隊，又名密虎挺進支隊司令。北上幹部、副縣長馬庚辰為總隊長，駐勃利街，徐漢章為副總隊長，駐西大營。而蘇聯紅軍主力看縣城有三江人民自治軍，就撤出了勃利。

    11月日，孫靖宇率隊離開勃利，到達湖南營，對民眾做了宣傳，並聯係收編謝文東等武裝。11月5日，到達湯原，留下一個幹部做湯原縣縣長，組建縣武裝，11月7日，開進佳木斯。孫靖宇以行政專員名義，向周邊縣派發縣長，接收政權。維持會選的縣長、民主大同盟選的縣長都不能幸免。接著，通過民主大同盟，摘掉了國民黨佳木斯市黨部、國民黨樺川縣黨部、東北黨務專員駐佳辦事處等三塊牌子，佳木斯市國民黨書記長張玉書，是佳木斯日軍撤退時，三島理化研究所大屠殺的四名幸存者之一，此時不得不由公開轉入地下。張玉書又名張人，在滿洲國時是三江省公署高等軍官試補，也是地下國民黨員，吉林省黨務第三督導區110支部書記，1945年5月被捕，關押到三島理化研究所，張玉書表現堅強，一直沒有招供，後來，日本子停止了對他及同期被捕的其他人的審訊，並改善夥食，恢複他們的身體健康水平，即將把他們作為“馬路大”送往哈爾濱平房的71本部。在71本部，絕無生還可能。就在此時，蘇軍進攻了。

    8月1日夜，日軍撤離前夕，5名日本武裝特務進入三島理化研究所各雙人牢房，進行大屠殺，第一輪槍擊後，再交換負責監室，第二輪補槍，張玉書第一輪左臂中彈，第二輪靠躲入同伴屍體，逃過一劫。張玉書僥幸逃出後，16日牽頭成立了國民黨佳木斯市黨部，張玉書任書記長，稍後又兼任佳木斯維持會秘書長，一時風頭無二，他辦了兩期三民主義青年團訓練班，組織了雙十節遊行，發展了上百名國民黨員。沒想到三江人民自治軍一來，風雲突變，張玉書鬱憤難平，隻有派人四下活動，聯係謝文東、孫景濤、張雨新等地方武裝。國民黨樺川縣黨部被解散後，組織科長韓光偉隨即召集地下會議，和鄔捷飛等人，成立了“鐵血青年團”，以反共鋤奸、武裝暴動為己任。

    張玉書派的人到興隆鎮時，正碰上張黑子開建軍大會，曹三炮跟隨郭成也參加了這次大會。“國民黨中央第十五集團軍行營前進指揮所”設在興隆鎮學，車理珩、於廷洲、舒大光，潘景陽，保安隊王德平，三道通謝廷蘭、杜方廷，依蘭雙河鎮桑國權都來了，還有勃利縣、依蘭三道崗、林口古城鎮、奎山、麻山、龍爪、仙洞來的代表，大家到了關帝廟前，有三百多人，很意外的，曹三炮發現王九成、於萬仁、杜玉武都在。張黑子做了講話，張黑子的口才很好，他：“蔣總統是中國唯一的領袖，中央軍是正牌軍，我們就是中央軍，日本子投降投的是蔣總統，不是共產黨。依蘭、勃利、林口、佳木斯、牡丹江現在到處是共產黨，八路！雜牌軍！那個三江人民自治軍就是山東來的八路，一來就到處殺人，解散維持會，鎮壓國民黨，佳木斯黨部、勃利黨部、依蘭黨部被他們解散了，縣長被他們撤了，共產黨共產共妻，八路殺人不眨眼，分你們的地，搶你們的錢，占你們的女人，害你們的命，咱們要跟他們對著幹，把他們趕出東北！東北是咱們的東北，咱們都鄉鄉親的，八路是外路人，還有老毛子，老毛子不是好東西，到處強奸婦女，明暗支持八路，按國際協議，老毛子三個月就要撤回國，要把東北交給中央軍，隻要趕跑八路，東北，就是咱們的下！”

    車理珩帶頭鼓掌，等掌聲消停，張黑子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國軍已經在攻打山海關，把共匪打得丟盔卸甲，國軍不久就要打到哈爾濱、佳木斯了。”眾人聽了，更是歡騰，接著，公布各官職人員名單，張黑子是總指揮，車理珩副總指揮，舒大光參謀長，和張黑子從關內同來的國民黨寧永平為副官長，下設十多個團，參謀處、副官處、傳達處、軍法處、軍需處、軍械處、軍醫處、籌備處等八大處，諜報科、通訊科等兩個科。張黑子直接控製的武裝有千人，王德平十三團、謝廷蘭十五團是其主力。

    會後，張黑子專門走過來，對郭成表示對李華堂的感謝，郭成將曹三炮做了個介紹，張黑子也很客氣，客氣了一陣，才去看望別的代表。郭成後來，張黑子很感激軍長，因為軍長幫了張黑子一個忙，王德平原是興隆鎮保安隊分隊長，隊長是薑守仁，薑守仁槍法出眾，手下兵強馬壯，並不鳥張黑子，張黑子沒辦法，求到軍長，以軍長的名義，在稗子溝屯召開雕翎地區保安會議，各村屯保安隊長都要去，並通知了薑守仁，薑守仁不加防備，帶王德平去了，開會期間，張黑子提出看看誰的槍法好，在輪流比槍的時候，繳下了薑守仁的槍。薑守仁後悔莫及，張黑子槍決了薑守仁，服了王德平，興隆鎮保安隊，從此被張黑子收編，成為他的主力團。曹三炮點了點頭，他知道，軍長，隻要能幫的忙都會幫，而且這個忙，讓張黑子欠了人情，雕翎地區也成為軍長牢固的後方根據地。

    開完建軍大會，張黑子將軍部北移至依蘭雙河鎮，扼守在依蘭、勃利之間的要道。郭成隨曹三炮到了東屯，聚攏人馬，歇了一宿。這一宿，曹三炮和山田秀子有不完的話，曹三炮把諸事都安排妥當，糧食、財物，牲口，柴禾、看門狗等等。地還是租給洪水生，山田秀子不用下地，平時做做針線，山田秀子會做針線活，做完了，交給葛二娘去賣錢。曹三炮抽空去了趟洪水生家，專門給洪水生留了二十塊大洋，有什事讓洪水生幫村著，洪海濤這二就能住過來，隻是海月，海月對他冷冷的，有點生分，洪水生送他出院子的時候，他問：“海月多大了？”水生答：“19了。”他：“許下婆家沒有？”水生：“海月……也不知咋了，一婆家就哭個沒完，前些大哭一場。”他疑惑地問：“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水生答：“那搞得清，啥也問不出。”他想了想，：“下次，讓我媳婦問問海月，你也別著急。”

    曹三炮是真疼媳婦，臨走前，他：水你得自己去挑，你挑得動吧？山田秀子撲哧一笑，：我換兩個桶，挑得動的，你放心。曹三炮那放心得下，就在地，東屯的地還肥，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什不好，雕翎是個好地方，有一句老話這樣：“雕翎甸子賽北京，難舍難離三道通，傷心落淚蓮花泡，雁過拔毛西北楞。”西北楞地勢險要，胡子多，三道通林業發達，妓女多，蓮花泡窮，雕翎富，要吃要喝到雕翎。這一宿，兩人都沒睡好。

    第二日一早，大夥騎馬趕車，去往土城子。過晌，在馬場，見到8年沒見的李華堂，個頭還是高，腰背直得很，臉比以前壯了一點，還是瘦，穿著一件翻領皮大衣，腳蹬馬靴，十分威武，曹三炮叫了一聲“軍長！”不出別的話。李華堂走過來，笑著拍拍他的肩，：“曹三炮。”軍長還認得自己，曹三炮笑著，眼眶發熱。李華堂又：“還當我的警衛連長？”曹三炮連忙點頭：“當，還當。”曹三炮並牽過赤雲馬，：“軍長，看看這馬。”

    李華堂上下前後打量了一番，讚道：“好馬，有名字不？”曹三炮答：“赤雲。”李華堂笑道：“好名字。”曹三炮：“軍長，這馬是你的了。”李華堂搖搖頭：“不敢奪人之愛。”郭成在邊上：“軍長，這是曹三炮的一番心意，專程從林口帶過來的。”李華堂“哦”了一聲，看著曹三炮。曹三炮急切地：“軍長，這馬你得收。”李華堂笑了起來，答應道：“好，好，我收，我騎的馬還真沒這馬好。”李華堂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撫摸了一會馬脖子，即翻身上馬，曹三炮叫了一聲：“這馬性子烈。”李華堂已經騎了起來，他五十六了，身板還硬，跑了一圈回來，翻身下馬，笑道：“曹三炮，馬不錯，我的馬跟你煥了。”大夥都笑起來。

    曹三炮就此成為直屬警衛團第三連連長，丁炮為排長，安頓好之後，郭成帶曹三炮四處轉了轉，認了認人，隊伍主要由抗日軍舊部、滿洲國兵、滿警察、自衛團農民等組成，軍容嚴整，下設參謀處、副官處、軍需處、軍械處、稽查處五大處、三個旅，兩直屬團。第一旅李鳳舞，第二旅周景山，直屬炮兵團郭成，直屬警衛團鮑成奎，都是抗日軍舊部，指揮張繼然是滿洲國營長。旅下麵隻編有一個團，和謝文東、張黑子部隊編製不同，李華堂下麵的團設得很少，不設獨立團，收編的隊伍都是打散進入原來的旅團。例外是第三旅，第三旅在通河，旅長是通河縣保安大隊長高銘三，高銘三是馬占山舊部，降日後為縣警察大隊長，打過抗日義勇軍“墨林”隊，高一直盤踞通河縣，羽翼雄厚，通河縣蘇軍司令部被他耍得團團轉，副司令盧連峰被成通匪，給抓進了監獄，後被蘇軍送到依蘭。高現在手下有四五百人，和李華堂初見麵時，他就資助李華堂100套軍裝，李華堂很高看他，在關帝廟和他結拜了兄弟，李華堂年長兩歲，為兄。

    曹三炮到警衛團沒兩，部隊奉命集結到永發屯。11月0日過晌，李華堂在永發屯開了個會，指揮張繼然，參謀長張文生、兩旅長、兩直屬團長一共七人，李華堂：“想打依蘭，各位。”

    李荒子第一個叫好：“打他奶奶的，大同盟剛選的薛縣長，撤就撤了，換個不知哪來的王縣長，公安局長也換了，楊清海仗著老毛子，瞎折騰。”

    郭成瞅了李荒子一眼，：“老毛子在麵，打了，老毛子不能不管，那就跟老毛子幹上了。”

    李荒子：“老毛子咋的，跟鼻子一樣，不懼。”

    參謀長這時話了：“依蘭老毛子主力都撤了，人不多，從佳木斯調兵，沒那快。”

    郭成對李華堂：“軍長，謝文東投了三江人民自治軍，也是看共產黨勢大，有老毛子罩著，咱能不能先觀望觀望？”

    參謀長：“依蘭剛開了保安隊長會，八路正往保安隊派幹部，撤銷保安中隊，建縣大隊，等到楊清海把保安隊都收攏了，咱不打他，到時他要打咱，要打現在就得打，國軍已經打山海關了，八路頂不住。”

    郭成：“我看還是再等等，等老毛子撤了再。”

    參謀長：“三個月，老毛子該撤了，打一打，逼著老毛子撤。”

    兩人一時對上了，周景山：“毛老子不多，保安隊人不老少，不好打。”

    眾人都不話了，等著李華堂，李華堂擺了擺手，：“我再尋思尋思，你們，先休息一會。”

    “軍長……”張文生欲言又止，和眾人走出會議室。等屋隻剩自己一人，李華堂陷入了沉思，他相信，共產黨是向著窮人的，他曾積極要求加入共產黨。這個隊伍，隻有他，最了解共產黨了，謝文東、張雨新、和自己這些人，是一盤散沙，而共產黨的幹部，共產黨的軍隊，組織嚴密，紀律嚴格，不怕死，能滲透，能打硬仗。共產黨是年輕的，有朝氣的，嶄新的，而他們是老衰的，陳舊的，日落西山的，年少的將勝過年老的，新的將勝過舊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