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頭是在關春山被殺後，才打定注意。到貧雇農大會開完，更是一分鍾都不願在東屯呆。在南山大廟，曹三炮找過他，求過他，他並沒答應，曹三炮留了一張字條，寫了三個字“曹新民”，作為信物，老趙頭猶豫了猶豫，還是帶上了，這是他被強製還俗之前的事了。昨，他拿出信物，給曹田氏一看，曹田氏馬上聽從了他的主意，將路條添了一筆，成二人。然後分頭出了屯，在縣匯合，拿路條出了縣城，直奔林口而去。兩人均是逃命，不由得加快速度，連夜趕路。到了林口縣街，老趙頭沒買馬蹄鐵，買了不少幹糧，再往南，將車卸了，馬放走，兩人背著背包，走了一條路，進了林口南山。馬上就要入冬，八路剿匪分隊會一個個出動，實在不是逃亡的季節，但老趙頭對這一帶了如指掌，白藏身，晚上才行路。

    曹三炮給老趙頭過一個山洞，隻是已經過了半年，曹三炮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曹三炮還在這個地方的可能性能有多大？老趙頭順利地找到這個山洞，沒有人，有人住的痕跡也不明顯，老趙頭對曹田氏：等七，七沒人，再。晚上曹田氏睡山洞靠麵，老趙頭睡外麵，第一，第二，第三，老趙頭麵色沉靜，心卻是十分著急，今冬的第一場雪，就快降下來了，得趕緊走了。第五晚上，老趙頭正睡，有人摸進了山洞。老趙頭問：誰？那人反問：老趙頭？老趙頭答應道：是。那人：我是曹三炮。點亮火把，曹田氏也醒了過來，孩子也啼哭了兩聲，曹三炮廋了不少，滿臉絡腮胡子，整個有點變形，曹田氏見了曹三炮，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隨曹三炮一起的還有一人，就是葛炮。

    稍微歇了歇，了情況，原來曹三炮和葛炮兩人一直單幹，和郎亞彬、杜芳廷沒在一起，而郭成，已經下山投降了，兩人算是最後一次回這個山洞，爾後準備往西走，隻是曹三炮要再瞅一眼，沒想到上保佑。如此，老趙頭和曹三炮、葛炮研究了一下具體逃亡路線，由老趙頭帶隊，往吉林進發。

    民兵隊追到林口，空手而回，胡老四暴跳如雷，很是惱火了一陣，鬥地主、起浮產、挖財寶更凶狠了，製了四麵大紅旗，第一麵旗寫“打倒地主”，第二麵旗寫“打倒資本家”，第三麵旗寫“貧雇農了算”，第四麵旗寫“和平民主團結”，四麵大旗一打，威風凜凜。胡老四在貧雇農大會上，要深挖猛挖，成分查三代，個個要過關，查出中農富農，化形地主，馬上開除出大會，潛藏的地主、漢奸、特務、國民黨、地下軍、日本子都要挖出來，一時人人自危。就在大會上查，人多，沒有揭不開的蓋子，貧雇農先過關，查完自己，才好安心查敵人。這樣，把貧雇農查了個遍，再來查其他。

    杜老太爺被查出組織地下軍，杜老太爺還沒死，隨杜家被趕到窩棚，有一兒童團一個團員聽到杜老太爺，嘴嘟囔道：“殺，殺，殺胡老四。”就去報告了，胡老四來了興趣，帶著許傻子去了，戲弄地瞅著杜老太爺，杜老太爺腰已佝僂，費勁抬起頭，認了半認出胡老四，兩眼滿是仇恨，胡老四戲弄地瞅著這仇恨，：“來來，你來殺了我。”杜老太爺不動，胡老四和許傻子哈哈大笑起來，接下來杜老太爺的話讓他臉色大變，殺心頓起，杜老太爺：糊屎棍！這三個字是胡老四的大忌，胡老四臉色鐵青，杜老太爺挑釁地又高興了一句：糊屎棍！杜老太爺馬上給抓了起來，關到了杜家大院。胡老四親自審，胡老四：你有地下軍來殺我？杜老太爺點頭：殺你！胡老四朝做記錄的王光明點了點頭，又問：地下軍有啥人？杜老太爺：太上老君，關老爺。胡老四：有你孫子玉武？杜老太爺哭了起來：玉武，玉武啊，我的孫啊。胡老四：嗯，有玉武。咋殺我？杜老太爺仇恨地：鍘了你。胡老四哈哈笑道：好，好，帶下去。

    把老糊塗杜老太爺關了起來，胡老四宣布東屯查出杜玉武在積極組織地下軍，派民兵隊坐爬犁到依蘭去抓杜玉武，杜玉武此時是依蘭中學教員，也是教育局的幹部，共產黨員。不過此時沒誰敢阻攔貧雇農的民兵隊，依蘭縣城四門都是進城來抓人來打資本家的各村屯的民兵隊，杜玉武被從課堂抓到了東屯，抓進了他闊別已久的杜家大院，和杜老太爺關在一起。過了兩，王二虎捆得結實，給關了進來，胡老四到底看他不順眼，有反骨，也打成杜玉武的地下軍。三人還不夠，杜二流子也給關了進來，王二虎看見杜二流子捆著給抬進來，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以為是奸細要來賺他的，一句話不敢，杜老太爺認半認出來了，哈哈大笑：“杜二流子，你也有今。”杜二流子陰沉著臉，對看守的許傻子：“許傻子，給胡主任帶句話，放我出去，我做牛做馬伺候，叫幹啥就幹啥。”許傻子：“你是地下軍。”杜二流子不怒反笑，：“傻子，到時把你也打個地下軍，你放了我們，給你找個媳婦。”許傻子發火起來：“再，把你嘴縫起來。”許傻子就要去找針線，杜二流子不敢再，兩眼轉轉，看杜玉武，王二虎，王二虎問：“你是地下軍的啥？”杜二流子哭喪著臉，答：“軍師。”王二虎又問：“杜二爺老婆，是你造的謠吧？”杜二流子來了興趣，：“二虎，死到臨頭了，句實話，輪沒輪？”王二虎不答話。杜玉武再也忍不住了，對著地上，“呸！”的一聲，吐口唾沫。杜二流子，看著杜玉武，：“玉武，杜二爺對我還行，對不住了，到了陰間，你給二爺帶句話，我也是被迫，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你們找胡老四。”王二虎問：“咋把你關了？”杜二流子：“卸磨殺驢，不知道！”王二虎笑著：“你知道的事太多，該！”杜二流子不話了，若有所思。王二虎等了一會，問：“你想啥？軍師。”杜二流子：“我在想，胡主任啥時把崔副主任給關進來，崔副主任嘴嚴聽話，還有用處，唉，我是嘴多了點。”王二虎狠狠地：“你個殘廢，死就死了，老子死得不值，還不如早幹他一下，拚個魚死網破。”杜二流子笑道：“二虎，有本事你把我掐死得了，手腳捆著不得勁吧，哈哈。”王二虎聞言，蹦了過去，嚇得杜二流子臉色發白，二虎用頭使勁一撞，把杜二流子從椅子上撞到了地上，摔個半死，哈哈哈，王二虎一高興，自己坐椅上了。

    許傻子看見了，不管他們，將黑，又關進好幾個人，崔禿子父子，老吳家的獨兒子，還有王和平。杜二流子兩手撐地坐在地上，帶著哭腔叫道：“大開殺戒，大開殺戒，崔禿子，該！老吳家，斬草除根，王和平，王和平你不是地主，咋來了？”王和平搖了搖頭，杜二流子笑了笑：“你不知道吧，我知道，明兒個咱們怕都要死了，你想知道不？”王和平點點頭，杜二流子笑著：“這事沒誰知道，你和胡老三不是拉幫套嗎？胡老四也想拉，你媳婦被胡老四禍害了，你知道不？”王和平虛弱地搖搖頭。杜二流子：“這事我親眼看見的，誰都沒，你就死在這上頭了。”大家都沉默了，不發一言，杜二流子突然又叫起來：“哎，少了一個，劍武呢？劍武咋沒來？”杜玉武大叫一聲：“媽巴子閉上你臭嘴！”杜二流子不管不顧，：“劍武多大了，15了，能宰了。”杜老太爺突然呼搶地哭起來，哭聲在夜間尤其顯得淒厲，這一哭，哭了半個時辰，大家都心酸起來，各人哭起各人的來。連杜玉武，也哭個沒完，為了革命，他父子反目，為個革命，他覺得杜二爺該殺，他大哥該殺，為了革命，他還沒娶媳婦，杜家，怕要絕後了。

    一亮，貧雇農大會開起，四麵紅旗下，胡老四宣布，破獲東屯地下軍，一共8人，各有分工，杜玉武是頭，對人民政府處死杜二爺、杜鐵武，心懷不滿，在依蘭、刁翎兩地陰謀組織地下軍，勾結胡子根、地主根，妄圖反攻倒算，殺我農會幹部，殺我人民政府，杜二流子是軍師，出謀劃策，兩麵三刀，偽裝積極，是隱藏在貧雇農大會最陰險最狡猾最凶惡的敵人，王二虎是打手，幫凶，是吳得勝反土改團夥的餘孽，又成了地下軍的急先鋒，其他人等，罪名一一報出，然後一個個，拉出去槍斃了。杜老太爺最後一個槍斃，他哈著腰跪在雪地，想直身子直不起來，端長槍對後腦勺開槍，血噴了一地，他沒有看見杜劍武，心中寬慰的同時，眼睛一直怒睜，死不瞑目，一直到埋到土，沒人給他閉上。

    杜劍武，杜劍武還算機靈，跑了，到底讀過幾年書，看杜玉武被抓，知道大事不好，就跑了，胡老四大意了，以為是個孩子，等想抓著斬草除根時，找不到了。接著又是開會，地主富農一掃光，地主早鬥差不多了，富農還有牛馬，穿的衣服還不一樣，這次大會，拿出富農全部最好的衣服、被褥，給了貧雇農，富農的牛馬全部牽給貧雇農。胡老四宣布，要把大封建一掃光，找媳婦不花錢。婦女也要翻身，廢除買賣婚姻，這次大會上，牽線拉橋，杜鐵武的媳婦，配了許傻子，崔禿子的兒媳婦，配了個跑腿子，崔禿子的媳婦，配了個老跑腿子，老吳家的閨女16了，沒動，胡老四琢磨著留給自己，不過，他又看上了海月，海月大點，1了，但是漂亮，還是貧農。

    胡老四把話給崔大力點了點，崔大力趕緊告訴洪水生，水生慌了神，問：“咋辦？”崔大力：“這事不好辦，杜二流子關起來後，我每睡覺，槍都放旁邊，上次，我要加入擔架隊，支援前線，為啥？我怕啊，胡老四要殺我，殺你，踩死螞蟻一樣。”水生：“海月脾氣倔，得讓她同意。”於是把海月從崔二娘家叫了過來，把事講了，利害處也了。海月聽完，：“要我嫁胡老四，除非我死了。”看海月這堅決，兩人頭痛得狠。崔大力想了一陣，：“不嫁他，除非……”水生問：“除非啥？”崔大力：“已經訂親了，馬上就要嫁，而且快點辦，別引起懷疑。”兩人都盯著海月，海月低頭半晌，：“非要我嫁，我嫁單局長。”崔大力一聽，心中暗誇，海月有主見，不遠嫁單局長，解不了這個禍，何況，單局長後來又來過一次東屯，又去了洪水生家，怕也有意思。洪水生嫌單義年紀大，心不痛快，崔大力又分析了一下利害，洪水生長歎一聲，哭著對海月：“海月，爹對不住你，你娘死的早，爹對不住你啊。”海月聽了，淒慘得很，兩人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