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七節江南西路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葉開的開 本章:第二章-第七節江南西路

    第七節江南西路

    江州元軍大營,剛好要送出一船物資往鎮江大營,江州大營統帥李一時也無他想,於是修書一封,道明福安府內訌、楊亮節把永嘉少年營參將獻給帥府、大宋******內訌或可有所作為等諸事,讓帶往江南南征大營,一並讓押送李雲同船,到建康大營交與南征大元帥伯顏即可交差。

    由於長江水道幾乎盡為元軍掌控,大船隻由上百名元軍將士押送,李雲被丟船中艙中。早間船從鄱陽湖駛出,進入長江,順流而下往建康方向而去。

    正值夏日雨季,長江流域水流頗大,長江中遊一些地段江麵甚寬,邊上不少河流匯入江中,而江渚上,有很多長汀,也有大片的蘆葦蕩子,滔滔的江水邊,不時點綴著一片青花花的蘆葦蕩,或者點點翠綠的山峰。江中行船甚少,偶有上下的船隻,或是元軍巡防船隊,或是有元軍關防的商船,民船漁船幾乎絕跡。江邊要地,不時也看見一些元軍水寨扼守。整個江流,幾乎全部被元軍所控製。

    船行一日多,一路經過安慶、池州、銅陵,色逐漸黑下來,行程預計到荻港進行休整,估摸著還有半個時辰就可抵達,卻下起大雨來。船上的人罵罵咧咧的咒罵鬼氣,留了十數人值守外,其餘人都躲進艙。

    雨下得很大,一片雨幕接著黑壓壓的雲幕和夜幕,幾乎看不清幾尺外的情況。為防止船出事,船已往邊上靠近一片淺灘,並拋錨停船。

    船上除了二十多個是蒙古將領外,其餘都是漢兵,當頭的都在幾個抓來的青年女子服侍下喝酒吃肉,讓女子喂酒夾菜的,並對女子上下其手,女子想避讓又不敢,不時發出陣陣尖叫,幾個蒙古將士不時也哈哈大笑。漢兵在隔壁其他船艙,聽著他們樂,心中雖然怨恨,但倒也規矩,不敢有樣學樣的閑散,更不敢擲骰子和弄其他娛樂,隻是或躺著休息或嘀嘀咕咕聲談話。

    突然,雨幕中,船舷上悄悄探上幾顆腦袋,看了下船上情況,又縮了下去,一會,四周船舷上又探出十數個腦袋,數人在船舷外丟出套繩,套住船舷邊崗哨脖子,狠命一拉,就把崗哨拽下了船,在雨聲和水流聲中,噗通落水聲也顯得微不足道。船舷邊崗哨被悄無聲息拔除後,數十人又泥鰍一般滑上船舷,矮著身形前行,紛紛靠近十多個縮著身子的崗哨,待看見有黑影接近,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黑影已經爆發,或用弩箭射擊,或直接用短刀往崗哨致命處刺去,同時旁邊有人在崗哨未來得及發聲時,已經抱住要倒下或要出聲的崗哨,掩住口鼻,防止到底出聲或者叫出聲來。但還是有一個崗哨比較警覺,看見有黑影逼近,沉聲喝道:“是誰?”黑影倒也沉著,低聲回答:“撒尿!”崗哨一愣:“啥?”黑影已經靠了上來,感覺到威脅,崗哨伸手拔刀,但為時已晚,一把刀已經插向他心口,後邊一人迅速趨身上來,但這崗哨一聲“啊”還是叫了出來,同時刀掉地上。

    一行人不覺心提到喉嚨,希望船沒人聽見。但還是有人在麵罵道:“嚎什桑!?”一個黑影連忙含糊回道:“俺摔了一跤!”船艙罵罵咧咧道:“怎不摔死算了!上頭怪罪下來,我又得受責罰!”那聲音罵著,似乎有往外走的動靜。

    黑暗中數人這些人已經紛紛分別靠近各船艙出口,船下接到已經拔除所有崗哨的訊息,又有幾十人爬上船來,增加了圍堵各艙口的力量。

    但聽吱嘎一聲響,一個披著蓑衣的大漢已經推開艙門走了出來。他剛邁出艙門,就感覺一股勁風飛來,久經沙場的他感到了危險,慌忙側身避到艙門旁。但側方已經一把魚叉刺向他心髒。他死不瞑目的軟倒,吼都沒有吼出一聲。

    但是他身後卻是跟著一個衛兵,剛要邁出艙門就看見頭領被刺翻在地。馬上高喝:“有敵襲!有敵襲!快來人!”,人卻馬上就慌忙縮回船艙中去,不敢再露麵。

    黑暗中一聲音罵道:“竟然讓個鬼漏網了,這下可就增加了麻煩!大家夥就位,守住各艙門窗戶,打起十倍精神,今日隻怕有一場惡戰了!”

    各船艙聽見呼喝,稀嘩啦一陣慌忙,紛紛穿衣穿鞋或者取兵器,暗中商量如何突出。主艙的蒙古百夫長更是停了嬉笑玩樂,摔掉杯子,斥退女子,披上皮甲,帶著十多個蒙古親衛,拿上兵刃,詢問敵情。但卻無人得清楚外間情況。那百夫長不由得在艙罵道:“賤如豬狗的宋人,還敢造反!大家往外衝,殺了這些蟲子一樣的宋人本將有賞!”

    但因為不明外間情況,也不知來了多少敵人,居然沒人敢率先殺出。那百夫長不由得暴跳喝罵手下漢兵。

    外麵圍攻的人由此發現主要首腦在主艙,擒賊擒王的道理自然懂得,於是馬上安排在主艙外增加了人手。

    場麵沉默一陣之後,艙中發動了攻擊,打破了短暫的對持猜度。但聽一陣呼喝,各艙似乎同時發動,門窗被人推開,箭矢紛紛雨點般飛了出來,射入黑暗中。好在這些來偷襲之人顯然知道元軍弓箭的厲害,都躲在門窗間隔處,或者在一些船桅或木箱之後,但也有幾個人為箭矢所傷,一時慘叫連連。這倒讓間元軍信心大增。

    一陣箭雨之後,有的艙中已經有人手持長槍,幾個人並排衝了出來,於是立刻混戰開始。外間這些人卻也毫不退縮,其中不少人手上功夫居然不弱,對應得不見遜色。而且外間之人守住各門窗要害之地,無形中占了較大優勢,片刻間,妄圖衝出的元軍已經被殺死殺傷十數人。

    中間船艙聽見外麵一陣打鬥聲,也吆喝聲聲,極為狡詐地從窗子丟出幾件桌椅,並跟著跳出數人。但外麵已經等候多時,讓開丟出的桌椅,長槍往窗子上不同部位紮去,外所見不一,間看出來很不能看清外麵,而外麵倒是占了這一便宜。於是,來襲一方一下子倒是刺中數名元軍。這邊才正刀槍對上,展開一場混戰廝殺,中間船艙中緊跟著有一個蒙古漢子在後麵躍了出來,他手中一根生鐵棍子舞得虎虎生風,外麵等候多時的兩個人上去阻攔,但是長槍被鐵棍擊中,震得二人戶口發麻,長槍控製不住地落地。

    那蒙古百夫長獰笑著,長棍一揮,一棍撩向其中一個丟槍的漢子,那漢子避讓不及,被一棍掃在背上,慘呼一聲,倒地流血不止。旁邊四五個人殺紅了眼,圍了上來,其中那個大漢手持魚叉,喝罵道:“這韃子居然還不受死,還敢行凶。大家夥注意先殺了韃子,若失敗大家夥都會死這。”著,生鐵魚叉刺、掃、擋,往哪蒙古漢子身上招呼。他力氣也蠻大,雖然格擋那生鐵棍手被震的發疼,但還能擋住,這下其他人的壓力就得多,長槍紛紛刺向蒙古百夫長要害,百夫長雖然勇武,但敵人幾人一起圍攻,一下逼得他手忙腳亂,瞬時就處於下風。

    才過片刻,這百夫長身上已經被刺中幾槍,血流不止。但見他卻麵目猙獰,向其他元軍士卒喝到:“你們這些懦夫!還不快來救我,本將死了,爾等和家人哪還能活命?”

    持叉漢子哈哈笑道:“韃子還想有命?不要做他想了,今日你的屍骨就會在江喂魚!”笑著,叉子往哪蒙古百夫長麵門刺去,百夫長長棍擋開旁邊的一槍,往上一撩,格開魚叉,但那漢子一個回轉,叉柄已經往他胸口撞去,百夫長慌忙後退,但是後麵哪有空間讓他退,他後背已經幾乎撞到了船艙,而那阻擋的漢子手中長魚叉的叉頭已經撞他胸甲上,撞得他一個趔趄。

    百夫長大怒,竟然拋下生鐵長棍,撲向大漢。大漢避讓不及,被抱住摔倒地上,扭打起來。蒙古人擅長摔跤,力氣又大,被他纏上,大漢頓時無法施展一身武力,幾下翻滾,百夫長翻到大漢後背,把大漢按在地,趴他身上,腳幾乎盤住腰身,一手勒住他脖子,在地上翻滾,而大漢拚命掙紮,但顯然毫無掙脫辦法,旁邊眾人見狀,慌亂起來,幾個人拿著槍,又怕刺到大漢。這時,一個瘦的漢子衝上前去,乘亂一把揪住百夫長頭頂頭發,手中短刀一刀從百夫長脖子劃過,一陣鮮血噴灑,百夫長漸漸委頓,甲板在雨水衝洗下,一片血紅。瘦漢子用力把百夫長勒住大漢的手掰開,把魚叉大漢解救出來。魚叉大漢一邊咳嗽一邊猛喘氣。

    百夫長授首,旁邊幾個蒙古衛士看見,有人叫出聲來:“古力不吉死了,古力不吉死了!”船上馬上就亂了,戰鬥場麵馬上劇轉,眾元兵也不再拚命,隻力圖自保,戰鬥力也降到冰點。

    於是又有幾個元兵被砍翻在地。旁邊有個漢兵叫道:“百夫長死了,我等漢兒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大家夥逃吧!”這一呼籲馬上得到其他一些漢兵的響應,有人大叫道:“這些英雄好漢,你們殺蒙古人吧,我等也是為了家人被迫為蒙古人賣命!”

    魚叉大漢已經恢複過來,知道船上還有不少人在艙,戰鬥下去隻怕也會大傷元氣,於是馬上吼道:“漢人不殺漢人,隻殺韃子,漢人放下兵器走過一邊蹲下!”

    一眾漢兵有人劈劈啪啪把刀槍丟地上,蹲在地上,其他還想反抗的也無奈口中叫著:“我們投降,我們投降!”把兵器也丟地上。馬上戰鬥狀況劇變,雨中隻留下五六個蒙古人還在戰鬥。除了一些人在旁邊看管漢兵外,其餘抽出不少精銳上去格殺元兵,剩下的都堵住門窗。主將被格殺,幾個元兵也亂了陣腳,很快幾個元兵也都授首。

    大漢吼道:“快清點我們傷亡人數!”

    旁邊人清點了一下,有人回報:“大哥,死了八個兄弟,有十九人受傷,五人是重傷。”

    大漢怒道:“這是奇襲,怎還死傷這多人。”

    剛才救大漢的瘦漢子道:“大哥,元軍人多戰力也強,死傷這些,已經是占不少便宜了。”

    大漢沉吟著點點頭,道:“大家準備攻進船艙!還得速戰速決!”

    瘦漢子道:“大哥,問問這些漢兵船艙情況再,不要再讓更多兄弟浴血!”

    大漢道:“還是六弟周到!”著走到一堆蹲雨水中的漢兵邊上,道:“你們出來幾個對船上情形比較了解的話!”

    漢兵中站起了幾個人,一個瘦高中年人道:“這位當家的,我對船上比較熟悉,麵還有十多個蒙古人,另外還有二三十個沒出來的漢兵,底艙有一些財貨,還有要送到建康的俘虜!我們可以讓漢兵都不要動手,隻要殺了蒙古人就是了!”

    大漢道:“很好,你們且撿幾件兵器,在前麵帶路!”

    幾個漢兵撿了幾個盾牌和短刀,指出艙剩下的人的大概分布情況,然後這群人也分了一下,跟著幾個漢兵進倉。

    由於有這些漢兵引路,麵的漢兵都沒有反抗,在引路漢兵勸下順利地丟下兵器投降。而蒙古人所在都被漢兵指引,剩下的元兵都紛紛被剿殺,反抗也沒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很快就被撲滅。

    漢兵領著群人到各倉去搜尋糧食財物,倒也搜出大量的金銀玉器首飾等,都被搬了出去。當搜到幾個倉房十多個戰戰兢兢、衣冠不整的年輕女人時,跟著搜尋的一些手下眼神都變熱了。

    大漢怒道:“你這些崽子看甚,這些女兒家是被韃子搶了的百姓,是兄弟姐妹,你這些兔崽子收起這些怪異的眼神。若誰要敢動手動腳,違背了山寨規矩,那俺可不會手下容情!”眾人忙道不敢。

    大漢道:“讓她們帶上自己的東西,把她們也救走!如今亂世,隻怕他們也回家不得,帶她們回去也是個幫手!”於是手下有人過來把一群千恩萬謝的女人帶出去了。

    大漢帶一群人一邊搜索船艙一邊罵罵咧咧道:“這船上糧食倒是不少,但我等如何帶得完!金銀財物容易帶,卻又不多。這趟還死了些兄弟,看來真是虧本買賣!”

    這時,剛救他的六弟走了過來,道:“大哥,在底艙發現一間屋子鎖著,不知麵有何物。”

    大漢眼前一亮,道:“不定有什寶貝?走,去看看!”

    瘦漢子提著燈籠帶著大漢走下底艙的過道,看見前麵一道門緊閉,一把大鎖鎖著。

    大漢皺皺眉,把魚叉伸門鎖和門的縫隙,大喝一聲“開!”,就見鎖和鏈子稀嘩啦掉地上,厚厚的門吱嘎一聲打開。

    昏暗的燈籠的燭光打進屋子,屋子卻沒有預料中的堆滿箱子或糧食,也沒有滿地的珠光寶氣,隻是一個空蕩蕩的隔間。隻有地麵的船板上,堆著一堆淩亂的稻草,稻草外麵丟著一個破爛的碗,碗還有些水。再細細一看,稻草堆,似乎躺著一團衣衫破爛的人,不知死活。此人正是被押運的李雲。

    大漢和瘦漢子對看一眼,大漢點點頭,道:“且進去看看!”

    著跨步走了進去,但剛跨進門,一股複雜的味道迎麵而來,薰得人十分不舒服。大漢皺眉道:“這是什來路的人,讓韃子如此虐待?”

    邊上一個投降的漢兵道:“當家的,具體我們也不知道,隻聽是抓到的宋軍參將,要送到建康南征大營處。”

    大漢嗯了一聲,邁步走到稻草堆前,道:“這位兄弟,你是何人,蒙古人被我們殺光了,我們救你出去。”

    稻草堆的李雲一動不動。大漢皺眉道:“難道死了?”

    那瘦漢子道:“大哥,且讓我去看看。”著走到李雲邊上,輕輕拍了一下李雲肩膀,李雲迷迷糊糊微弱地呻吟一聲,倒是讓大家知道還活著。

    瘦漢子扶起李雲,在燈籠下才看清遍體鱗傷的模樣。

    大漢怒道:“他還是一個半大子,怎地被這些韃子如此折磨?一身的傷!”瘦漢子道:“大哥,他可能傷口發作,在發熱,迷糊了不省人事。”

    大漢果斷地道:“六弟,此地不宜久留,恐後麵有韃子巡查的船隊,帶上他,通知大家速速撤離!”

    雨漸漸停了,江渚上十分安靜,隻有陣陣蛙聲響亮地響起,蟋蟀也在伴奏。大船桅杆被放倒,船也被拖行幾,拖進江邊上河汊的大片蘆葦蕩子中,用各種葦草遮蓋,以備以後取材料做船或直接使用。數條載著各樣物資和人的船也從江渚上消失,江邊似乎什也沒有發生過。

    李雲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黃昏。醒來看見的是屋頂的茅草,然後看見粗糙的木頭牆,粗糙的打著補丁的薄被,然後摸到硬邦邦的木床。睜開眼睛的感覺,就如上次在永嘉海邊被救起之後後,恍若隔世,一時根本無法知道在哪個時空。身上被包了一層草藥,裹了起來,還好屋子不顯悶熱,他身上也不覺燥熱,反倒感覺傷口一陣陣涼意和隱痛的快意。

    外麵走進一個四十多,麵色愁苦的漢子,那漢子見李雲醒了,了幾句方言,李雲幾乎聽不懂,道:“我聽不懂。”那漢子憨厚的點點頭,用生疏別扭的官話道:“你醒了?我去叫六當家來。你是六當家背回來的哩!”李雲輕輕點頭道:“多謝!”那憨厚漢子就出去了。

    半晌,那憨厚漢子帶著瘦的一個漢子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看起來就是一群莊稼人。那瘦漢子咧嘴笑道:“你醒了?你被韃子折磨的那重,還以為你挺不過來咧!我們見到多少百姓受傷挺不過來。我們剛收完地的山藥回來就聽你醒了。”

    李雲勉強笑了笑,低聲:“多謝救命之恩,請問恩公這是哪?我是如何到這的?”

    那瘦漢子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見外。這是池州地界的山,俺叫周達興,是這山寨的老六。山寨有九個頭領,大家都是逃難的百姓,聚在一起活命,到現在有五六千人了,青壯就有兩三千人。昨我們老大帶著我們在江邊劫了韃子從江州去建康的船,順帶把你救回來了。你放心,俺們這雖然是山寨,但是不是土匪強盜,隻搶韃子和當官的。”

    李雲輕輕點頭,饑餓感一陣襲來,肚子嘰嘰咕咕的響起來。

    周達興笑道:“別不好意思!我們正到開飯時辰。飯馬上就來!”轉頭對先前那憨厚漢子道:“牛叔,給他端碗飯進來,他幾沒吃飯了!把俺的也端進來。”那憨厚的牛叔應道:“好!”就出去了。

    片刻功夫,端著兩個土陶大碗和筷子進來,隻見碗盛滿山藥、野菜、魚肉等煮的粥,一隻遞給周達興,一隻端給李雲。周達興笑道:“牛叔,他傷成那樣,怎端得住碗。看來家沒個女人不行啊!”周達興的幾個親兵一陣哄笑,牛叔也笑著撓著頭,把李雲扶起來靠在床頭,端起碗就要給李雲喂東西吃。李雲被扯動傷口,疼的隻咧嘴。

    周達興端著碗,一邊吹氣,一邊西呼嚕的吃東西,一邊道:“牛叔,你輕點,那重,他身板不要都散架了,你喂飯也等冷冷,不要把他燙壞了。”著回頭對幾個親兵揮揮手:“幾個猴子,別光顧笑,都去吃飯去!”

    周達興邊吃邊在間歇問:“聽歸降的漢兵你是大宋什幕僚?現在隻有牛叔和我在,除了必要的人,不會泄露出去的。”

    李雲道:“我是文相的學生,叫李雲,是永嘉軍的參謀,少年營的副將。”

    周達興吃驚道:“你?就是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先生?永嘉軍的事跡,已經在各義軍中流傳了。而且還有人傳了永嘉軍治軍的冊子,我等受益匪淺,已經給韃子吃了很多鱉。”

    李雲道:“嗯,永嘉軍敵情司已經往各地進行滲透,把永嘉軍屯田、練軍、戰鬥等技巧進行傳授。想來各地義軍和山寨隻要進退得當,和其他各地聯絡起來,韃子後院的火倒是可以點燃起來的。”

    周達興道:“先生被我等救回來,也算是一番緣分。別看我們山寨有越來越強的跡象,但隱憂也頗多。近來隨著我們山寨人越來越多,有很多無法照應過來的地方,就怕混進奸人,害了大家,大當家的又是直爽漢子,不會想這些厲害。”

    李雲吃了一碗東西,感覺精神大好,謝過了牛叔,對周達興道:“六當家的,如今山寨在韃子的夾縫中生存,形勢甚為不宜,缺衣少食,還要擔心韃子清剿,但比起中原大地上那些山寨,情況要好得多。中原大地冬季漫長寒冷,糧食生長也不易,大宋以來中原大量靠湖廣和江南糧食、鹽、布匹等輸送,才保障那多人的生活,經過女真上百年的蹂躪,又是數十年蒙古鐵騎縱橫,千無一人,遍地荒野,十室九空,餘下百姓生存更是艱難。不像江南,水道縱橫,山高水長,韃子來去不易,一年四季可以有豐富的食物可采,生存倒是容易多了。”

    周達興若有所思,道:“我知道怎做了,我們會盡力援助那些受苦百姓。聯絡荊湖、江淮等地義軍,鞏固力量,形成合縱。”

    李雲道:“六當家仁義!”

    周達興感歎道:“我本淮西佃農,主家倒也仁厚,待鄉親不薄,我自幼跟著主家的公子讀書練武。但韃子來了之後,燒殺搶掠,主家被搶殺一空,我的家人來不及逃跑,老父老母都遭橫禍,我等年輕後生,拚死跑出,劃船逃進湖泊,撿得一條性命。但發現除了兵禍,還有不少百姓聚眾為匪,見人就搶。我等也被人多的土匪攻擊過,後來我等一再逃,逃過長江,在這些地帶流連。後來遇見了大當家的,他們非常仁義,不禍害百姓,我等就跟他一道結寨自保。人數也越來越多,大當家勇武,頗能服眾,有搶掠百姓的,都被他打斷手,嚴重的被殺。這樣一來,名聲越來越大,到了如今的將近六千人。山寨一直以來,也遭受了多次的元軍的攻擊,也損失了不少人,後來我等也逐漸找了地勢有利的地方結寨,並派人四處探查信息,有些時候還得主動出擊。這幾個月以來元軍的襲擾反倒少了。”

    李雲道:“在戰亂中,能保持這種清明,甚為不易。近來可能是韃子集中力量要去對付******了,所以沒力氣照顧這些山寨。”

    周達興點頭道:“先生以為我等應如何做?”

    李雲道:“六當家,可認為,與韃子的抗爭,是一場持久之戰,可能會持續十數年。隻要相信百姓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場戰鬥就可以勝利。結寨自保有幾點非常重要,一是地理位置進可攻,退可守,守可久,也就是要能進能退,能方便產糧。二是人,各種人都要有,要練一支能作戰有謀略的隊伍,工匠、農民、郎中都要有,前方男人偵察打仗,後麵也要有人種糧,種菜,織布,還有人教孩子,有人管各項事務。三是謀略,要能知道外麵形勢,對周邊地理一清二楚,能與其他勢力形成合縱之勢,對敵人信息要會打探,打有把握的仗,能保證山寨的人的安全,等等。”

    周達興道:“能不能詳細一些?”

    李雲道:“地理就不用了,人,人是所有事的決定因素,所以要聚集並鍛煉人才,才能有持續力量;人要團結,大家才能一起做事情,團結的力量是什呢,就是要好好活下去,打敗韃子。那就要人盡其用,讓大家都動起來。當然,這就要識人,讓能幹的人在一定的位子上,讓信任的人做可以信任的事。對人的管理,要靠規矩來,就很不會犯錯。對於新人,可以觀察,試探,通過言談、為人、做事方式、遵守規矩的情況,通過一段時間,基本就能知道此人可信與否。人最不好處理的,就是新人來之後如何安排,因為新人可能帶著一些人來,原來的人可能排外,他們可能不理解不遵守規矩,可能會有衝突,但這些衝突不是敵對的衝突,是內部矛盾。所以,需要識別是否是奸細或者是內部矛盾。”然後和周達興探討了如何在內部建立監察的事情。

    隨後又聊了一些謀略和安全的事。李雲又把那些敵進我退敵退我擾、山林戰的戰術了一通,並了如何在這些江南水係中的戰鬥,直到李雲倦意襲來才罷。

    第二日,有信息傳來,附近有可疑的人在逡巡。周達興留下十數名人在臨時營地守衛,然後帶隊出去了,隻到午時以後也還沒有回來。李雲正在打盹,聽見外麵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然後響起一陣喊殺聲,接著是一陣打鬥聲,不時有淒厲的慘叫聲。

    戰鬥聲一會就結束了,然後是一陣罵罵咧咧和打砸東西的聲響。然後聲音慢慢接近,有人走進這個茅屋,那人頭一探,見到床上躺著的李雲,馬上高興的大叫:“將軍,這還有人!”

    馬上有幾個手持刀槍的人凶神惡煞地在門口出現,見床上的李雲,其中一人破口大罵道:“常三,一個病怏怏的孩,你叫喚那大聲!”

    著走上去,粗魯的用刀指著李雲喝道:“大膽賊人,還不滾起來給爺跪下!”

    李雲連忙應付答:“幾個軍爺,俺是良民,是被他們見財起意劫持,還受傷了,現在動彈不得!”

    心中卻叫苦不迭,本來還以為劫難結束了,卻又要落入元軍手。

    那人喝到:“明明是賊人,怎還敢狡辯!”知道沒有威脅,邊著邊走上去,用刀背往李雲身上砍了幾下。

    李雲疼得差點眼淚都下來了,慘叫幾聲。

    那兵哈哈大笑,道:“來個人搭個手,把他拎出去給白將軍看看。”

    旁邊過來三個人,分別拎著李雲的手腳,拎了出去,走到一個穿著盔甲的黑臉漢子麵前,丟在地上。李雲疼得直咧嘴,剛下過雨的地上一片泥濘,李雲身上立刻染上不少稀泥,狼狽已極。

    兵對黑臉的白將軍陪笑道:“白將軍,抓住了一個賊,他還是被賊人抓來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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