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入宮前夕上

    虢禧站在馬車下，等著水亮的大眼睛。車內，窈章苦苦把著馬車門不肯甩手。虢禧看著姐姐死纏爛打的模樣，義正言辭道：“二姐姐，今日是環姐出嫁的日子。按照禮儀，咱們這些做姐的都得去蔣家參加婚宴！”

    窈章一臉哀婉，求救似的看著禧兒精致的臉，“我不想去，難道我做了宮官就不能不去了嗎！”

    “胡鬧！你就是做了宮妃，也還是我姚誼的女兒！”姚誼走來，佯裝責備道：“行啦！快下車吧！”

    虢禧看著窈章一臉不情願的慢吞吞下車，笑道：“二姐姐這幾日真是越來越懶惰了！日日都錯過早飯，中飯吃完就去睡午覺，一直睡到吃晚飯呢！”

    “是啊！起來以前姐都淺眠，總是睡不足一個整晚，這幾日倒是睡得香甜。”惜安一邊打理著窈章身上發皺的禮服，一邊笑著迎合虢禧的話。

    “能吃能睡都是福，這是要開始好日子了！”姚誼滿意的打量著窈章和虢禧，“好歹是出了家門，不能給我虢姚兩家丟臉。”

    蔣家內宅

    “老夫人，恭喜恭喜啊”

    話的夫人頂著頭上高高的油亮發髻，對著一屋子聚在一起的四五十來歲的官家或者商家的女眷笑嘻嘻的道。

    “哎喲！恭喜什，娶個商戶女來生兒子罷了！”蔣老夫人紅光滿麵，笑著回應道。

    “也對！嘻嘻”

    一丫鬟走進房間，對著一旁愁容滿麵的蔣夫人輕輕道:“夫人，虢家的車馬隊到了。”

    “知道了。”蔣初柔淡淡的回答，既不吩咐接待事宜，也不打算親自出內宅迎接。

    蔣老夫人看了看鬱悶的親侄女，好言好語道:“初柔，你還是出去瞧瞧，畢竟他虢家出了兩位女官，還有一位貢士爺，這虢環好歹是一貴妾。”

    “哪還有夫人去接新娘的道理！”剛剛話的夫人見蔣初柔一臉不悅，連忙為蔣初柔求情道。

    蔣老夫人也不避諱，直接對著蔣初柔輕輕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委屈，可那孩子最後不還是掉了嗎！快去吧！”

    “是，姑母。”

    蔣初柔深吸一口氣，也不辯駁。是她自己不爭氣，沒能生下那男嬰。當初蔣老夫人與蔣初柔約定，隻要蔣初柔生下蔣家長孫，就不強迫初柔替蔣術納妾。可當日蔣初柔因體質極弱沒能養住肚子的孩子後，蔣老夫人也不客氣，直接去向虢邱兩家提親

    “初柔是個好孩子，就是太倔。”蔣老夫人看著蔣初柔纖細的背影，淡淡道。

    蔣初柔拉過姚誼的手，笑著道:“五夫人。”

    姚誼也笑意盈盈的走上台階，“蔣夫人。”

    蔣初柔問候了姚誼，眼神淡淡繞過虢禧，落在了虢窈章身上。蔣初柔棄了姚誼的手，牽過窈章打量，道

    :“這可就是窈章妹妹吧！果然是做了宮官的丫頭，就是與旁人不同。”

    “這可真是折煞她了，窈章近日多在家中。定是偷偷跑出去玩耍，才讓蔣夫人知道了這丫頭的胡鬧樣子！”

    “這可別怪窈章妹妹，這太康郡主的異姓姐妹，又有誰人不知呢？”蔣初柔一邊牽著窈章的手，一邊領著三人進了後院，“真的是個水靈的妹妹呢！”

    窈章微微低頭，略略羞澀，“謝蔣夫人誇獎。”

    “今日虢環妹妹進門，賓客眾多，若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五夫人見諒。”蔣初柔帶著三人到了安排好的位子，笑著道。

    “瞧您的，我們略坐坐就好，不用太招呼我們。”姚誼落座，大方回應道。

    “那您好好用用茶點，休息休息。”

    “好的，您去忙吧。”

    虢禧坐下後，四處打量。見賓客間觥籌交錯，人來人往。老管家端著紅酒杯紅托盤歡喜地的到處跑，整個蔣府都是喜慶的氣息。

    “娘，環姐姐也就是個妾，怎今日還是這許多人。”虢禧拿起最愛的蟹膏餅，疑惑問道。

    “今日做新娘的不止環兒，還有邱家一個妾出的女兒邱山蓮嫁給蔣家二子為妾。”姚誼一邊拿下虢禧盤子的蟹膏餅，擔心她吃了過寒的食物鬧肚子，一邊解釋著虢禧的疑問。

    “所以今日，還有邱家的人？”虢窈章放下筷子，有些不詳的預感。邱家的人在場，又想起那日虢環的話，窈章沒了心思，開始擔憂。

    “是啊！”姚誼點了點頭，把虢禧盤子的蟹膏餅夾給了窈章。

    “二姐姐，你想吃點心嗎？環兒去給你拿。”虢禧看著自己盤子的蟹膏餅被母親夾走，想趁機再去拿些點心。

    “好啊。”窈章點點頭。

    虢禧見姐姐應允，連忙跑開，沒注意的撞到了身邊經過的一女子，“禧兒，你慢點兒！”

    虢禧回頭，見那女子笑容清甜，身量苗條，連忙道：“知道啦！二叔母。”

    綽柔轉過頭，笑盈盈地看著姚誼。姚誼連忙起身，笑著問候“二嫂。”

    綽柔坐下，依舊笑著回應，“弟妹。”

    “二叔母。”窈章見是綽柔，開心的起身問安。

    人人都綽柔是褪粉樓出身的浪蕩人物，不守婦道，死後也是不能安寧的。可窈章心明白，綽柔是這世上心思最安定祥和的人。不爭不搶，與她在一起總會有如沐春風的感覺。綽柔是整個虢宅最幸福安樂的女子，也是整個大明為數不多的被丈夫傾心相待的女子。

    “窈章也在啊。”虢繡拿著酒杯，搖搖晃晃的走來，“行了，有弟妹在這兒陪著你我也放心了。”

    綽柔仰頭，甜甜的看著虢繡，“好，你且去吧。少喝點。”

    窈章看著醉醺醺的虢繡，也忍不住笑著打趣道：“是啊！二叔父，少喝點！”

    “你個丫頭，做了女官就教訓起你叔叔了，是不是！”虢繡見窈章這般，笑著就要來揪窈章的耳朵。綽柔連忙拉住虢繡，佯裝責怪道：“誒！章丫頭關懷你，你還這樣！”

    虢繡見愛妻似乎有些發怒，連忙放下手，像孩子般撒嬌道：“我逗逗丫頭！”

    “章丫頭現在是女官了，你還以為是孩子呢！”綽柔看著虢繡，完又轉向輕輕，“窈章，你是不是？”

    “嗯！二叔母的對！”窈章見有綽柔撐腰，笑著看著二叔吃癟。

    “行了！你快去吧！”綽柔見虢繡大庭廣眾之下粘著自己不太好，連忙推走虢繡。

    “二叔慢走。”見虢繡離開，窈章連忙拉住綽柔撒嬌，“叔母叔母，你同窈章，蘇州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