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三百年之無盡寒夜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逢止洛痕 本章:番外(十一)三百年之無盡寒夜

    信涼百年匯宴過後,玉朝弦一直在閉關。他和寒岐軒一樣,因為靈力反噬的傷沒好全就大幅調動靈力,導致靈力受損。耽擱久了,傷勢加重,急需閉關治療。

    專心閉關的玉朝弦,對外界一無所知。他若知道澤川城門的事,定不會任由寒岐軒和辰族主胡來。

    澤川城門人漸稀少,百姓看夠了就各回各家。在他們眼,六月飛雪不重要,不論這人有什冤,憑他冒充墨雲簫,就足以三千刀淩遲。

    三日期滿,城門上的人終於被放下來。據暗守來報,想要解開他腰間的刑具,卻都無可奈何。鐵索深深嵌進他的皮肉,幾乎和肉身連在一起,他們不敢硬扯。

    就這樣,他們把人連著刑具原封不動地送回天牢。又和那天一樣,走著天牢通向地宮的密道,瞞過所有人的耳目,把他再度囚於澤川地宮這座陰冷刑獄。

    蘭翩扮作其中一個暗守,跟著混入地宮。待人散去,她進入關押墨雲簫的牢房。

    推開門的一瞬間,陰冷的寒氣拂麵而來,蘭翩凍得身體發抖。她搓搓雙臂,悄聲把門闔上,撒下隔絕聲音的結界。眼前一幕令她睜大眼睛怔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曾經那個高在雲端、無所不能、修為堪稱潛跡第一的辰族墨少主,竟滿頭華發,被無數根羅寒至冰刺刺入身軀,牢牢釘在冰牆上,身上衣服被殷紅的鮮血浸染。他雙臂大開,由兩根鐵鏈往上吊著,頸項、腰間都束著粗重的鐵環,與身後冰壁的鏈條相連。

    在蘭翩的麵前,有一片寒氣四溢的冰泉,上麵飄浮著一層朦朧的白霧,光是看著,便已覺有冰天雪地那般冷。墨雲簫的頭垂落在胸前,下半身浸在冰泉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饒是一國公主的蘭翩,見到這樣的場景,也被嚇得神情呆滯。

    果不其然,太子皇兄狠起手來,沒有最狠,隻有更狠。

    蘭翩很快平複了心境,嘴角翹起微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易容麵具,化作玉輕然的模樣,踏入冰泉。

    泉水沁入腳底的一瞬,蘭翩痛苦地皺了下眉。這冰泉中的水比尋常的冰還冷,應該是太子皇兄的冰靈所化,她要是在麵泡一日,怕是得瘋掉,也不知道這人是怎熬過來的。

    蘭翩一步步蹣跚而行,濺起的水浪聲叮當入耳。

    墨雲簫聽到響聲,染霜的長睫緩緩睜開。抬首間,朝思暮想的容顏映入眼簾。

    他虛弱的神情微動,下意識想要向前一步。奈何身體周圍有層層禁錮,令他無法動作。窈窕的女子身軀離得越來越近,墨雲簫也逐漸看得清楚,他眼底強烈的光亮轉瞬消失,變作死灰的暗淡。

    “滾。”

    蘭翩行至跟前,“”聲冷笑:“這恐怕還是墨少主第一次肯正眼瞧我。”

    蘭翩的手慢慢抬起,對著他臉上那道曾被辰族主用鞭子抽而留下的細疤,眸中似有憐惜。

    “滾開!”墨雲簫偏過頭吼道。

    蘭翩的手撲了個空,惱怒起來:“你就這不待見本公主?”

    等不到回話,蘭翩怒火加深,伸手抓他脖頸後麵的鐵鏈,往後一拽,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到了此刻,你竟還能無視我?”

    墨雲簫道:“你和寒岐軒一樣惡心。”

    蘭翩大笑:“這話要是被太子皇兄聽到,不知又會用什方法折磨你。”她的手緩緩摸上他的一側臉。

    “別碰我!”墨雲簫偏頭激烈抗拒,卻不能移動半分。

    蘭翩一手捏住他的下顎,把他的頭擰正,另一隻手在他有疤痕的半邊臉上來回摩挲,“你和玉輕然纏綿悱惻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對你嗎?”

    墨雲簫眼睛緊閉,表情痛苦。蘭翩的手就像燙人的烙鐵,每觸碰他一下,就讓他痛苦萬分。

    蘭翩欣賞著他表情的變化,由厭惡到恐慌,由恐慌到逃避,由逃避到隱忍,最後裝滿了屈辱的痛苦。

    蘭翩道:“裝什清高,二十四宮樂早就毀了你的清白,你如今這副樣子做給誰看?”

    墨雲簫呼吸忽然停滯,腦海中不斷牽扯出那些經曆。

    蘭翩看著他這一身的傷,手指在他空無一物的左眼處停留,惋惜道:“玉輕然有什好,她就是個薄情的女人,為了她,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值得嗎?”

    墨雲簫不說話。蘭翩不甘心,臨近了他:“玉輕然能做的,我寒蘭翩也能做;她不能做的,我也會做。”

    蘭翩眸中含情,淺笑閉眼,不禁向他的唇畔靠近。等來的卻不是期待的吻,而是一團啐在臉上的唾液。

    蘭翩臉色難看,來不及反應,就見墨雲簫忍受被數根羅寒至冰刺穿體而過的痛苦,不要命地用力撞開她。羅寒至冰刺在撕扯間從他的身體脫離,而他倒在冰泉中,華發濕漉,身上無數個血窟窿在流血,把冰泉染成了血色。

    蘭翩沒站穩,仰麵跌下水,妝容脫裂,銀釵掉落,精致的臉龐掛了彩。

    墨雲簫冷聲說:“不想死就滾!”

    蘭翩拂去臉上汙垢,看待墨雲簫的眼神再沒有絲毫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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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魂鞭在她手中出現,金光閃閃,萬分狠厲。她揚起鞭,對水中的人影狠勁打下去。

    墨雲簫的後背頓時多了一道長長的血口,整個身軀被鞭力卷到半空,又摔下,連著束縛身上的鐵鏈砸下,濺起重重水浪。喉中腥甜已至唇邊,來不及吐出,又是一鞭。

    蘭翩帶著憤恨,發狠了打。

    連著三鞭下去,墨雲簫消瘦的身軀轟然撞在冰壁,血哽在心田,大口大口溢出。

    蘭翩靈力加重,接著又甩出更狠厲的一鞭。

    “住手!”牢房門忽然打開,一個素白身影快步向前,攔下她的鞭子。

    蘭翩一怔,看見來人,驚訝道:“皇嫂?”

    永思沉聲說:“收了你的牽魂鞭,趕快出去,別再繼續了。”

    蘭翩還沒從自己的心思中走出來,就見永思急忙上前去扶墨雲簫,攬起他上半身。

    墨雲簫剛直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痛到根本直不起腰。永思臉色一變,手上沾滿粘稠的血腥,這才明白是腰絞所致。

    “你的腰傷……”

    墨雲簫拂開永思,手撐在水,麵容蒼白憔悴,聲音嘶啞:“叫寒岐軒滾出來!”

    “好。”永思答應道,立即給寒岐軒傳音。

    寒岐軒來得及時,沒過片刻,人就出現在冰泉。見到寒蘭翩狼狽的模樣,寒岐軒深深皺眉,催動冰靈,收回冰泉。再看墨雲簫身上多的那幾道鞭傷,顯然是靈鞭打上的傷,他冷冷看向蘭翩:“誰準你對他動手的?”

    “太子皇兄為何不先問問他做了什?”

    永思頓時站起,怒道:“你若不先行招惹,墨少主能如此?”

    蘭翩冷笑:“皇嫂不幫自家人說話,反倒去幫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對他有別的想法呢!”

    “你!”永思氣急,對寒岐軒道:“殿下,士可殺不可辱,你實在不該縱容她。”

    寒岐軒誰也沒理會,走到墨雲簫麵前,蹲下詢問他:“願意交代三件靈器的事了嗎?”

    墨雲簫動了動手指,抬眼看寒岐軒,目光簡直想殺了他:“寒岐軒,你要是還承認自己是個人,就別再搞這些惡心人的事。”

    寒岐軒幽幽道:“不這樣,你怎會心甘情願說出靈器的下落呢?”

    墨雲簫右眼紅著,一字一句咬了重音道:“我墨雲簫就算背負滿身罵名,受盡屈辱,也決不允許任何人踐踏我和玉輕然的感情!”

    寒岐軒怒抓他胳膊:“你還敢跟我提輕然?她一開始喜歡的人是我,要不是你趁虛而入,慫恿她騙我,我何至於再次失去她?”

    “那是因為你不要她!”墨雲簫死死盯著寒岐軒,眼前的憤怒叫他恨不能把寒岐軒抽筋扒皮:“她對你表明心意後,遭到拒絕心灰意冷,怕丟人,隻敢躲在被子痛哭,哭到眼睛紅腫時,你人在哪?”

    往事一幕幕回首,寒岐軒神情恍惚。

    因為他的拒絕,輕然當真那難過?甚至為他流過淚。

    寒岐軒放開了墨雲簫。

    “你若真的愛她,就不會認不出她。”墨雲簫又道。

    “你從何時認出的輕然?”

    “一開始。”

    寒岐軒腳步踉蹌,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日月華正濃,正是良辰美景,她淺笑盈盈,初心萌動,小心翼翼地向他走來,是他親手推開了她……他原本也是有機會的,卻終是葬送了。

    墨雲簫手上青筋暴起,轉瞬掐住寒岐軒的命喉,把他摁在地上,死死掐著,怎都不能解氣。

    “為了報複我,設下連環計,你叫芳吟玄女死無全屍,叫柳霜公主死不瞑目,叫帝師歆姨痛失愛女,黎民眾生因你的貪惡蒙蔽雙眼,玉輕然最後承受了多少?她才三百歲!”

    墨雲簫手上力道畢竟不如從前,在寒岐軒脖子上隻留下淡淡的紅痕。

    寒岐軒推開他,微咳兩聲,站起駁斥:“你以為自己能摘幹淨?你步步為營,通過算計得到她的愛,殘害忠臣,殺她摯友,欺君犯上,哪一件不是人神共憤?”

    墨雲簫聽後仰天長笑。

    沒錯,一開始他是算計了玉輕然。他半生孤苦,以為人世再無留戀時,是玉輕然拉住了他,把他拽出額鼻地獄。她是第一個告訴他不要死的人,他想要她,很久以前就想要。辰族主說他不配,他為什就不能為自己爭取一把?

    顧令慘死。方式固然殘忍,但比起他和辰族主合起來對他施加的痛,又能相抵幾分?

    青茉沉塘。一個從頭至尾都是辰族主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她在石階撒上滑油,玉輕然怎會從樓台摔下,導致小產?

    屠封家滿門。封老家主秘密和辰族主通信,利用孫女離間他和玉輕然的關係,如果他任由這些人繼續,遲早有一日,辰族主的手會伸得更深。失去孩子的事仿如昨日,他的痛,又有誰能體會?封景星是他留給封家最後一脈香火。

    他已仁至義盡!

    寒岐軒被這笑聲吵得頭痛。這時,辰族主怒極的聲音響起。

    “賤人!你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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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雲簫被一束靈光擊中,身體飛出,跌落地麵。這種炙熱的力道令他感到很熟悉,墨雲簫抬眼看向辰族主,在看到他手中那團赤紅的火光時,就什都明白了。

    辰族主道:“很驚訝是不是?我已經擁有這副靈力百年了,就在你害岐軒靈脈損毀之後,我吸收了你的焚靈,用涅盤重火為他重塑靈脈,保他安然無虞。”

    墨雲簫盯著辰族主手中焚靈,心中像燃火般憤恨,不想叫辰族主看出他的軟弱,很快接受現實,冷笑說:“涅盤重火需要付出修靈者一半陽壽,你為了兒子,還真舍得。”

    寒岐軒驟然看向辰族主。

    辰族主沒說什,花白的頭發襯托出他皺紋遍布的臉,比起之前,又蒼老了幾分。

    寒岐軒緊緊抿唇,袖中的手不由攥起。辰族主按住他的手,雖然隻字未說,但眼神中充滿了對兒子的慈愛。

    墨雲簫沉默垂下頭,不再看他們。

    寒岐軒冷然看向蘭翩:“別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這,滾出去!”

    蘭翩嚇得一抖,但還是不甘地看了墨雲簫一眼,負氣離開。

    永思也默默退出。

    辰族主走近墨雲簫,摸上他黑白相間的華發,“也是在你這個歲數,我為阿韻白了頭發。”

    辰族主頓了頓,繼續道:“但我不像你這沒用,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了,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墨雲簫看著辰族主:“你若是我,必然和我是一樣的選擇。”

    “我若是你,就不會為了其他女人,狠心傷害自己最愛的女人。”

    墨雲簫默了片刻,道:“我不是為了柳霜公主。”

    “你該不會想說,是為了玉丫頭吧?”辰族主把它看成一個笑話,朝寒岐軒笑道:“岐軒,你聽到了嗎?”

    寒岐軒眼神犀利,張手朝他臉上打下一道掌風。

    掌風淩厲,打在左臉,叫墨雲簫本來左躺的身子一瞬翻到右側。腰傷被牽扯,墨雲簫俯在冰冷的地麵,悶哼一聲,難受地喘著氣。

    披散的華發遮住了他紅腫的半邊臉,如果不是聽到他一聲又一聲的喘息,叫人差點以為趴在地上的是個死人。

    辰族主得意地笑,這些年讓他感到最痛快的事,就是看這個畜生一次次匍匐在岐軒腳下,想還手,卻毫無還手之力。他連站起來都做不到,更別提走出這座牢獄了。

    辰族主慢悠悠拿出一把匕首,在墨雲簫眼前晃了晃:“過幾日又滿一年,該取你的心頭精血為吾穩定靈脈了,這次是你自己動手,還是依舊讓別人幫你?”

    焚靈屬火,與他的土係靈脈相衝,二者始終無法徹底融合。這畜生是焚靈原主,唯有借他或是與其血脈相連之人的心頭精血才能穩定他的靈脈。

    墨雲簫去接匕首,鎖鏈的沉重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他的手重顫了幾下,匕首滑落,“啪”聲掉在地上。

    辰族主好笑地看著他:“你連隻匕首都握不穩?”

    墨雲簫不語,畸形的手指骨瘦得不成形,緩緩向匕首移動。

    麵前不過是一把輕巧的匕首,他卻感覺費了很大力氣,才堪堪將它拿起。額角汗滴流下,墨雲簫的手再度重顫,匕首再度滑落。

    辰族主笑:“剛才掐人脖子不是很厲害嗎?這是怎了?”

    墨雲簫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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