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枯燥一如船下不變的海水,偶爾掀起的波瀾也隻會繃緊船家的神經。
昏暗的燈光下,整個船艙搖著慢節奏,兩人聊起在蒼梧的那段時日,流樹忽然想起當時師兄想要尋人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開口:“師兄當初想要尋的人可曾尋到?”
陳慎搖搖頭:“不曾。”
“流樹在外這段時日,也曾遇到不少奇人,不若師兄告訴我,我來幫師兄尋找,也好替師兄解憂。”
陳慎原本就曾想要告知他,隻是當時被別的事情岔開,後來卻又忘記此事,如今正好開口,隻是時光飛逝主角也應已長大成人,他斟酌著開口:“我所尋之人是一貧家少年,後來被修真界收留。”
“可是對師兄極為重要之人?”充滿蠱惑的輕柔嗓音下,惡魔的牙齒已然磨刀霍霍。
“自然。”
流樹捏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聲帶不自覺的嗜血感被衝淡他才緩緩開口:“既已踏入修真界,可有道號?”
陳慎猶豫著點點頭:“自然是有的,他的道號為流緣!”
饒是流樹喜怒不形於色,一時也有些怔然,他這廂妒火騰騰殺氣翻滾之時,卻被上掉下的大餡餅砸中,自己反倒鬧了個大笑話!
可是他實在想不明白,師兄為何想要尋找自己,他可以確定,在秘境那段最陰暗的記憶與蒼梧山光風霽月的師兄毫無交集!
莫非還有其他的流緣?還是讓夢魘去探查一番罷,若是真有此人,取而代之倒是不錯的法子。
心思千回百轉,他麵上卻是真誠一片:“流樹自當為師兄尋來此人!”殺掉,他心中歎息。
“如此甚好。師兄先在此謝過。”
“既然要謝,不若師兄給我吹奏一曲罷,鄉間嘔啞嘲哳實在難為聽!”
“何曲?”陳慎的耳朵也是吃夠了這幾日船家調的苦頭。
“就那首長相憶罷。”
悠揚婉轉的簫聲演繹起如泣如訴的調子,難免多了些剛硬,顯出如搓如琢的意味來。
流樹打拍子的手一頓,他的神情有些疑惑:“師兄為何不用靈力貫通,音色豈不更加空靈?”
陳慎端著簫的手一頓,他扶額苦笑一聲:“玫姑娘下藥將我靈力禁錮了。”
流樹聞言伸手抓過陳慎的脈搏,陳慎雖然驚訝也沒躲過。
食指在白皙的頸腕上摩挲著,溫熱的皮膚讓他心頭一蕩,心中一派正經事的陳慎還以為這是特殊的把脈方法,縱然手腕癢得厲害,還是紋絲不動任人占盡便宜。
半晌,他的眉頭凝重的擰起來。
竟然對師兄下了魔毒,心中掐算著時日,到蒼梧之時師兄便會毒發,一身靈力盡化為魔力,一眾修士麵前倒真是百口莫辯,有人竟是要置師兄於死地!
將手伸進懷,指尖捏起的魔力點入瓶中,稍後才將它遞給陳慎。
“這是那位恩人賜我的解毒丹,師兄不妨試試。”
陳慎聞言苦笑,他將儲物袋的解毒丸當糖丸一把一把的吃,也不見絲毫功效。不過他還是不忍拂了流樹好意,接過丹藥吃下去。
不過一盞茶功夫,陳慎隻覺得丹田一熱,就像凝固的冰川慢慢融化,掉落的靈氣碎塊很快流進經脈,船艙的簫聲先是一滯,漸漸地越發空靈起來。
陳慎自是喜不自勝,有靈力就等於可以任性,又接連吹了好幾首才停下來。
流樹的眼眸明明滅滅,望向船外的目光若有所思。
伴著悠長的纏綿曲調,船晃悠悠過了蘆葦蕩,兩人相攜從船上離去。
兩人從鎮上買下兩匹馬,窮鄉僻壤沒什千良駒可言,兩人隻想先行湊合著,幾乎沒怎花銀子便將兩匹馬牽走。
打馬走過人聲鼎沸的三鎮,剛步出那紅漆斑駁的鎮口,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直奔遠處荒野。
荒無人煙的羊腸道上,馬匹顛簸得厲害,眼見路已經不能再往前走,隻好吹哨喚馬停下。
流樹左耳微動,眼中閃過一絲明了,朝著不遠處齊人高的荒草微微拱手:“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回應他的隻有林間一陣低嗚的風,將那茁壯的雜草吹得彎下腰,驚起一群不知名的飛鳥遠去,卻不見有人影出沒。
流樹見狀冷笑一聲,一星光亮自他指尖升起,彈指間飛入那片雜草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漫的火舌飛舞著舔舐半幹枯的草木秸稈,留下灰褐色的殘渣被風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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