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耳邊傳來的不的響聲把我從渾渾噩噩的夢拽回現實，徐徐睜開眼睛，望著頭頂上的白色床帳發了好一陣呆，才算徹底清醒過來，瞟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喂，醒了就別愣著，手腳都還好著，自己爬起來吃點兒東西。”不耐煩的聲音，麵容絕美的女子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不滿。

    我盯了她半晌，知道她都有些不自然地回瞪我了，才收回視線閑閑的道：“是容行止叫你來照顧我的吧？照顧人可不是這個態度吧？”

    女子哼了一聲，冷笑道：“讓我來照顧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身份，讓我來照顧你？”

    “我知道，”勾了勾嘴角，“如果我記得沒錯，閣下便是容行止的妹妹吧？不過又有什關係呢？你現在，不過也是個奉命服侍我的罷了。”

    “你！”怒喝一聲，女子的臉都漲紅了，卻是不出反駁的話。

    我閉了閉眼，脖子還酸痛著，實在沒有多餘力氣去跟個在保護膜長大的女人多，活動了一下手腕，就端起被她放在旁邊一個凳子上的碗，緩慢地喝起麵的粥來。

    喝了兩口，發現女子還站在一旁看我，於是停下動作道：“我吃完等一下就要洗漱，你別站在這兒，去給我倒點水來，我得洗把臉。”

    女子似是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睛“哈”了一聲：“你在什？你居然讓我……讓我堂堂副樓主林碧媛給你倒、洗、臉、水？！你是睡久了發蒙了吧？！”

    我看著碗的白粥，語氣平淡：“原來你叫林碧媛？那，林姐，我剛才就過了，不管你是何身份，現在，你就隻是個負責照顧我的人而已。我一向不喜歡同不聰明的人打交道，林姐，服侍人可不是像你這樣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這。”

    “你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林碧媛一張臉兒氣得通紅，指著我的手都有些顫抖，“以前沒見過你，還當你多才貌雙全一個絕世女子呢！不然怎能讓容哥哥那樣……那樣……哼！結果呢，沒想到你真跟淩霄哥哥他們的一樣，不，甚至更加離譜！你這樣的人……容哥哥他真是太不值了！居然為了你這種不知好歹、自以為是的女人付出那多，他真是、真是太傻了！下第一大笨蛋！”到最後，臉上已布滿淚水，跺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含在嘴的白粥本就寡淡無味，這樣一來，更加難以下咽。我放下了手中的碗，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上麵有一道已經很淺很淺的劃痕，斷掉的手筋即使後來續上了也沒有辦法長時間托舉或者提著重物，之前在碼頭上搬大米的時候，幾乎把所有重量都放到了左半邊，時間一長，竟然落下了毛病——氣一涼，疼的不是右手腕，而是完好的左手。

    而今很不幸的，是個陰涼的氣。

    一手揉著酸痛的左手，我慢慢的下了床——林碧媛和我想的一樣禁不起重話，稍微兩句就哭著跑了，比預想的還要順利。沒有人守著我，進出這個房間就是自由的，況且，我也不怎想看到她，容行止的妹妹，一個似乎被他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子。一看見便忍不住嫉妒。

    下床走動了兩步，就感覺身體舒展開了不少，踏出房門，是個不大的院落，不過並不熟悉，想來已經不是在京都的那個“家”了。如果想的不錯，我應該已經昏睡了近一，沈笑也應該在派人四處找我吧。院子格外安靜，連個把守的人都沒有，似乎並不怕我逃跑。我也確實沒動什逃跑的心思，我等著那個人來見我，來從頭到尾明明白白的給我一個解釋。

    院子的一角種著些牡丹，因為沒到開花的季節所以光禿禿的立著。忽然回想起很久之前在改建成千重樓的碧禧宮看見過一大片的牡丹。先下想來，應該是林碧媛種的了。我無聲地笑了笑，看來容行止確實寵她，不知道我要是以她做要挾，容行止會不會答應我的所有要求？

    不過也是想想，我現在一身內力全無，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剩一張嘴還能發發賤，能幹得出什來？大概我還把人劫持了，就會有一堆護衛出現把我腦袋一層層給削了吧？這樣一來，看來當初容行止毀盡我一身內力的時候，不光是單純為了練成他的紅蓮之術，還打著別的算盤。

    紅蓮之術……若得以與摯愛之人氣血相融，便可徹底突破最後的難關。我也是被這傳言迷惑了吧，竟然在那一刻就真的以為他是深深愛著我的，所以就算他毀了我一身內力，讓我徹底變成一個廢人，也並沒有多少怨恨。現在想來，卻是真傻，傳言隻是傳言，我又沒有見過真正的紅蓮之術，憑什就練成這武功就得要摯愛之人的血了？

    心下隻覺自嘲，可又有些悲哀——這人莫不是生來就是克我的，不然怎一次一次都栽在他手上？葉知秋以前就逗過我一句話：“你其實挺聰明一人，怎遇上那個人就跟白癡似的了？換句話，就算他殺光你全家，你都還是被他吃的死死的呢。”

    思緒紛紛擾擾，被從身後傳來的一個聲音打斷：“骨，你怎不吃東西？”

    這聲音就算在夢也想起過無數遍，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轉頭看向那人，先見一片淡青色衣角，逐漸望上去，銀發散肩，一張臉去了假麵，又是俊美無雙；一雙眼幽深有神，已是完好的樣子。

    “我吃不吃東西關你什事？死了豈不好？清清白白，無憂無慮。”我冷淡地回道。

    “你要這想也無可厚非，”容行止一步一步走到我旁邊，“隻是放在以前，你這條命也跟別的人沒什關係；但是現在，你這條命，也不單單是你自己的了。你身上一滴血，就欠著不少人的命，這些人的命沒救回來之前，我想多數人，都是不希望你死的。”

    我靜靜望著他，許久才道：“是？拿著多數人包不包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