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深吸口氣，抬頭看了看空。

    風大了，雲層翻湧，緩緩飄落的雪花也像刀子一樣淩厲起來，又冷又硬拍在人臉上，微微發疼。

    他站廢墟中央，抹掉臉上雪水，向舉起手。

    “別這做。”有人對他，“這還有很多活著的人。”

    萬回頭看了一眼，來人是個女子，穿著白衝鋒衣，額角破了，血漫過半張臉，還沒來得及擦淨。“如果想一擊消滅它們，最好把戰場挪到馬路上。”

    萬低下頭去，像尊雕像似的沉思起來。

    “是止息啊。”他，“你什時候會替無辜的人考慮啦！”

    “隻是提醒你。”止息反駁，“能同我話的人本來就不多。”

    萬清楚，他是個信客，卻是個索羅伊青睞的信客，由他經手的大浪信件沒到一百也有八十，早就和這社團糾扯不清了。如果波及無辜，聯盟一定會抓住把柄對他追查到底。到時候，為了保密，所有曾經的雇主都會對他亮出刀子。

    “我知道。”萬摸摸鼻子。

    “放跑這些棺材，整個鎮子都會遭殃，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止息，“不過，要是你殺了人，就隻是殺人犯了，不會有人考慮你的苦衷你的理由的。”

    “這是警告？”

    “是經驗之談。”

    萬看著止息苦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結局一般。

    笑麵棺齊齊震動，活動停止的時間快到了。

    “我不走。”萬。

    止息沒什表情，卻輕輕歎了口氣。

    “我不是馴獸師。”女子，“幫不了你。”

    “但你會守住我後背的。”

    自當如此。

    止息沒有回答，萬清楚止息永遠不會回答這類問題，但她心一定有著相同的答案。這個女人絕不會逃，萬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她也很少拒絕別人的請求，但和誰也不親近。即使是現在，萬也不清楚，她這做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那些無辜的人。

    萬猛躥出去，巨大的概念獸出現在雪地，它在廢墟上咆哮，看上去至少有兩層樓那高。

    如果百歸在肯定會大吃一驚，不光是因為哥斯拉這經典的怪獸造型，泛著金屬光澤的外骨骼，還有那看上去就很堅硬灰綠色的鱗甲，以及那雙凶惡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從經典特攝電影中跑出來與高達合體的怪獸，比那些棺材更像反派，每一步都叫大地震動。

    “重騎！”萬呼喚著搭檔的名字，“地牙！”

    重騎低低吼著，獠牙狀的石刃從地麵升起，交錯著鎖住棺木，又或者直接刺了個對穿，從中間將它們劈裂。

    “幹的漂亮！撕碎它們！”萬拍了一把重騎，它衝出去，狂風驟雨般撲向笑麵棺，利爪與滿布利刃的尾巴將木屑拍得漫飛舞。笑麵棺們嘶聲尖叫，僵住的身體努力轉向重騎。

    止息拎著軍刺在棺材背後比劃幾下，可能覺得這些棺材不拆個稀爛就還能動，冷兵器用著太費勁，幹脆掏出打火機，試圖縱火。

    萬差點笑出來，這些棺材怎看也不是普通木頭構成的，那些黑色的木屑一旦脫離本體便化為霧氣消散。止息也是瞎碰運氣，就沒指望過能點著，試了幾次沒成功，十分淡定的放棄了。

    棺材們終於動了，它們費力的轉動身體，像是卡在齒輪中間的石子，冰霜飛快的裹住岩石，在扭動中化作碎礫向四麵八方射去。

    萬蓄勢待發，突然被止息一腳踹在膝窩上，雙腿一軟摔倒在地，後者向前一踏，正好跨在他身上。正準備衝向馬路的信客毫無防備，摔了個馬趴，前額結結實實撞在地上，血刷的湧了出來。

    “我操！瞎啊！”萬頓時毛了，從雪拔出臉來一通狂噴“擋我走位會不會玩……”

    “閉嘴。”

    萬悄無聲息的閉嘴了。

    止息不知何時抽出了刀，然而這並不是讓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的原因。

    讓他收聲的原因是灰白色刀身上架著一雙黑色利爪，無比堅硬，虎口死死抵著鋒利的刀刃，卻隻被切進去淺淺一絲。

    少女緊緊皺著眉，嘴唇因為撲麵而來的寒氣而漸漸發白，笑麵棺被擋在一臂之外衝她嘶叫，那是整個族群中最大的一隻，也是第一個動起來化出雙臂的那隻，尖銳細長的手指戳在她胸口，衣服上洇開血花。棺蓋上花紋變換，構成一張可怖的臉，巨大的嘴要將人生吞般撕裂開。

    這就是為什隻有馴獸師受歡迎的原因，不論從哪方麵看人類都太弱了，想要擊敗概念獸，要借助它們本身的力量，要有著驚人的賦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