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為什為什!我為什要追來!百歸滿懷驚恐,在心尖叫。一聲槍響將他驚趴在地上,灰塵撲散開來,少年死去般動也不動的躺了幾秒。
槍聲走遠,他趕緊貓著腰挪到機床後麵。
百歸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量,竟然在炎真對萬拔槍時一板磚拍了過去,雖然立刻就被黑洞洞的槍口嚇得滾到了磚堆後……等他再探出腦袋來,他們已經一追一趕跑遠了。他跌跌撞撞爬起來,追著兩人發足狂奔,從居民區一路追到廢棄工廠。
明明我在工廠門口猶豫了一秒,為什沒有掉頭離開?!我瘋了?!百歸驚魂未定地喘息著,被灰塵嗆的咳嗽幾聲,子彈砰一聲打在機床上,嚇得他瑟瑟發抖。他頭一次發現自己這扭曲,明明想撤退想得要死,身心卻好像跟思想脫節一樣,沒有一點逃跑的打算。
媽的,都到這步了!百歸咬咬牙。
就差臨門一腳,這時候放棄太不劃算!
他抱著頭衝了出去,一腳踢開路上的零件,搞出砰冷乓啷的聲響。
雖然看不見,但子彈打在機器上的聲音卻響在他耳邊,百歸雙耳轟鳴,覺得子彈隨時會落在自己身體某處。
想象中的灼痛讓他大叫,破罐破摔的想反正本來就是為了吸引炎真注意力,動靜大就動靜大吧!雖然事先沒跟萬溝通過,但他看起來挺聰明的,應該能明白吧?
百歸在舊機器的掩護下悶頭瘋跑,機身上濺起一朵朵火花,隨著他的行跡向前。很快一股熱浪從背後襲來,爆炸時的氣流將百歸掀翻出去,在地上滾了幾滾。
黑背白骨羊角的地獄犬斜刺衝出來擋在前方,嘴冒出絲絲火焰,百歸還來不及考慮怎解決它就被人提起又摜下,然後一腳踩在胸口。
他先是被踹的快要背過氣去,繼而咳嗽著大笑。他想孫子,傻了吧,我啥也沒有!但想想這句話太流氓,不符合自己氣質,於是憋了回去。他盯著炎真手上的刀,寒光流過,熱血褪去,百歸頓時緊張起來。
他還是害怕的,死亡都是自己的事,雖然想回家,但也犯不著為了這個去找死。
“下手準點,我怕疼。”百歸聽見自己這。他四處亂望,心想看不見就不那疼了,以前打吊瓶的時候就這做……他忽然瞪大眼,看到有個人影在二層平台上邊緣一閃而過。
“你後邊有人。”百歸指著炎真身後,炎真的臉遮在球帽下看不清,隻有嘴角冷冷勾起。
“我真的你別不信,我聽這個地方到了晚上鬧鬼,現在太陽可已經要落山了!”
百歸扯著嗓子大喊,把腳步落在二樓的砰砰聲遮了下去。助跑中的人影一躍而起,隨著怪叫聲飛跨過半個車間,落地一腳踢飛炎真。
“噢哦哦哦啦!”萬擺了個pse。
百歸瞪著萬,他收回前言,這家夥一點不聰明,是白癡,超級白癡!比自己還笨的那種!
“幹你母,大好機會你怎不跑!”
“我跑了你現在還能在這問我問題?!”萬摁著炎真補了幾下,手起刀落的樣子叫百歸怔愣。
“哥很帥,但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萬抹去濺在臉上的血,扯掉炎真帽子,忽然怒氣衝衝罵了句娘,“跑!”
·
“又怎了?!”百歸上氣不接下氣。
“那不是炎真,是扮成他的普通隊員,是拋出來讓我咬的餌。”萬拽著百歸,感覺手上的拉力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慢,幹脆扭頭躲進倉庫。
“但是我又不能不咬。”他把百歸推進角落,壓低聲音著。
“為什?”
“因為你命完了啊就!闊野的人全部都是瘋子,惡狗一樣。隻要咬住你就決不鬆口,隔老遠也能聞著你的味兒窮追不舍,趁你入睡咬斷你脖子,隻要有機會殺人,就絕不心慈手軟!”萬的表情有點猙獰,顯然倍感棘手,“這是倉庫,倉庫東門有條引水渠,一直連接到元鎮東貨運碼頭,工廠沒倒閉時就在水渠裝貨,直接送往外地。”
“碼頭不是在西南邊嗎?”
“不是!那是祭壇那邊的清水灣碼頭,我的是東碼頭。這幾年元發展的比較快,東碼頭太,已經沒什人用了。”他將手機遞給百歸,“我在止息家附近轉悠的時候把信交給你的概念獸了,那家夥怪機靈的。你一定不要看麵的東西,千萬別看,到時候直接把它給止息,她知道怎辦。”
“什?”百歸看著站起來的萬有點茫然,“你要去幹什?”
“我也放個餌勾引勾引他們嘛,他們想要哥手的東西,那我這個餌他們是咬還是不咬?”他指指自己,笑起來,“一會你就趁人少從引水渠遊出去,地獄犬的鼻子不太靈光,一時半會找不到你,進了水就更找不到了。你打個電話給止息,叫她來接你。”
百歸笑不出來:“所以我還是什也做不到。”
“怎會這想呢?”萬撓撓頭,“要不是你我在鎮子上就被偷襲了。”
“但你肯定能想辦法脫困。”百歸聲音很輕,“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萬摸摸頭,呲著八顆牙對他一笑:“還能成為麻煩是件幸福的事,這明還你不是孤身一人。”
他跑了出去,快的阿歸來不及告訴他自己是個旱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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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從房頂破損的大洞投落下來。
萬跑出去後,整個工廠似乎隻剩下百歸一個人,他撥了幾次止息電話,都是忙音。
百歸想起炎真在公交上的話,此情此景,不論那些話有幾分可信,都叫他感到難過。
冷靜,炎真就是那種陰險的人,就像那隻誘惑人吃蘋果的蛇一樣,專門挑撥離間。百歸把臉埋在膝蓋間冷靜了會,然後靜悄悄起身。
看上去空無一人。
百歸抬起頭,透過頭頂破洞可以看到溫暖的、橙紅色的空,陽光從洞口落下,讓寂靜陰森的廢棄工廠看起來不那駭人。偶爾有在這築巢的歸鳥飛來,連給他一個眼神也吝嗇。
百歸看著破洞邊緣一隻體型嬌的綠色鳥類,如果他沒記錯,這隻鳥盯著自己看了很久。
綠鳥似乎注意到百歸發現了自己,撲棱棱飛走了。
一道掌風從百歸耳邊擦過,他突然被人捂著口鼻壓製住,連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別喊是我!”來人話又急又快,嗓音壓得很低。
盡管這個聲音因為急切而變得扭曲,但百歸仍然認了出來。衣服上熟悉的香味刺激著他的淚腺,眼淚嘩一下流出來,收都受不住。
他轉身抱住止息,臉埋進頸窩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行了行了別哭……”止息臉色發窘,畢竟一個大夥子抱著自己哭得跟個姑娘一樣,換誰也遭不住。
可能索羅伊遭得住,畢竟她老妄想自己是男的。不對,百歸也是男的,但是我記得索羅伊男女通吃……止息亂糟糟的想。她拉起百歸的手沿著陰影向門口移動,從口袋摸出個手帕遞給他,“擦擦臉。”
“你還帶這個啊。”百歸吸吸鼻子,一抽一抽憋回眼淚。
“我有潔癖。”
止息輕描淡寫的態度叫百歸臉上發燙,他一想起自己剛才把眼淚抹在止息衣服上,搞不好還有點鼻涕,就恨不得衝到炎真麵前奪過槍來飲彈自盡。
他囁嚅一會,用蚊子哼哼般得聲音開口:“對不起。”
“沒什,回去你幫我把衣服洗了就行。”
“我不是這個。”百歸緊緊握著止息的手,少女指尖冰涼,掌心濕漉漉的,“我還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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