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日。

    百歸把資料在桌子上垛了垛，裝到文件袋，脫下醫大褂似的製服，走向門口。

    雪停之後的氣一直很好，晴朗少雲，隻是在起風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刀子割麵似得寒意。

    佑齊伸了個懶腰，一臉愜意：“快立春了。”

    “冬過得真快啊。”

    “你喜歡冬？”

    “比較安靜嘛。大家都行跡匆匆一個人的話，就不覺得自己寂寞了。”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鎮子上人好像變多了。”

    “嗯，祭典快開始了嘛。”

    “前夜祭典？”百歸。

    前夜祭典是川貫地區從古留下來的傳統，在這個沒有陰陽曆之分的世界，二月二日最初是祭祀空、大地、海洋三位神明的日子，人們在前夜舉行儀式，迎接龍抬頭到來。

    但隨著龍諳一統川貫，這個對神明抱有微妙敵意的王將它逐漸演變為一個慶典般的節日。因他曾親在元主持儀式送朋友返回神幡，便尤以元鎮的最為出名，每到祭典臨近鎮都會迎來各地旅人，在附近城市遊曆的馴獸師們也來湊熱鬧。

    “是啊。”佑齊的嘴角微微翹著，仿佛很高興的樣子，

    “每年這時候各個社團的頭目會親自或派人來捧場，附近暫居的旅行者也會來，是最熱鬧的時候了。”

    佑齊性格溫和，不論出了什事都不會慌亂，冷靜縝密，嘴角總掛著淡淡的微笑。#)&!

    “長空闊野大浪，三個社團剛好對應空、大地、海洋？”百歸。

    “很巧吧？”佑齊。

    “怎可能，肯定有法。”

    “是啊，其實三個結社所出同源，都屬於涯會，傳涯會鼎盛時可以借助三位神明的力量。”佑齊，“不過武王被刺後涯會也分裂了，長空一宗實力最弱，不過他們是當初會中最核心的部分，一向自視清高，認為自己和野心勃勃的其它兩宗不同，秉承的是涯會守護下的信念。長空首領之位代代家傳，加入人數越來越少，實力也一直不上不下。”

    “闊野作風激進，是個半軍事化的集團，動作最多，處事最瘋，情況時好時壞，隨時局變化。世界越亂，他們風頭越盛。”$^@^

    “大浪人最多，組織穩定有序，偶爾也有驚人之舉，幾千年來一直保持著良好勢頭。直到近幾年，青木和索羅伊不合，裂痕越來越明顯，內戰一觸即發。他們各自擴充實力，導致大浪人多的有點臃腫。”

    “是的，各個社團來的人真的很多，尤其是大浪。”百歸。

    “這個其實很正常。”佑齊聳聳肩，“元鎮在大浪勢力範圍內，等同於它的後花園。而且在川貫，不少優秀學校都有社團背景，被看中的學生畢業後可以直接加入社團，直接進入專業對口的公司，止息就是那樣。”

    這叫什話，止息的對口專業就是特行處？百歸心有點難受，他還記得少女曾的那句“難道我生就該如此嗎？”

    “沒有人生就是劊子手啊……”百歸。

    “不是不是！我是她就是被看中然後直接分配的。”佑齊趕緊解釋，“其實那也不是她能拒絕的，因為索羅伊幾乎是半強迫的下了命令……”

    “為什？為什不能拒絕？”百歸問。

    “也不是一定不能……我就沒有加入大浪。不過越是優秀的人，要拒絕就越得有資本，要背景夠硬，要實力夠橫。”佑齊聲音忽然含糊起來，“我和止息那屆畢業生共100人，收到邀請的大概在70人左右，其中5個拒絕加入社團，現在他們中隻有一個人還活著。”

    百歸從佑齊的敘述中看到了刀尖上閃爍的寒芒，一想到自己現在就正在拒絕大浪的邀請，後背就一陣發寒。在元這些日子他也多少了解了社會情況，社團間的平衡決定著川貫的秩序，這種看上去十分危險的不穩定狀態，卻意外維持了數千年和平。

    “所以活著的那個是你？”百歸不禁重新打量起這個看上去溫厚可親的少年。

    佑齊愛笑，不過與止息那種虛無飄渺、如同荒川落雪般的寂寥笑容不同，他的笑容和煦溫暖，令人安心，隻要眼角弧度稍微一變，就能化成完全不同的表情，加上外貌俊朗，導致爛桃花一直不斷。

    “不是不是。”佑齊擺手，“我加入了長空，那邊的氣氛比較適合我。”

    “嗯，安分守己，將維護世界和平當做自己責任，看上去就很適合你。”百歸揶揄道。

    “主要是寬鬆啦，在長空隻要不接觸到社團核心就沒有強製性。”佑齊，“所以你最好不要拒絕索羅伊的邀請，不光是為你，也是為了止息……一旦她幫你逃避大浪，就會妨礙索羅伊的計劃。索羅伊不會手軟的，那個女人看起來爽朗熱情，其實是個冷血無情的魔鬼！她沒有夥伴，下屬對她來隻是工具，用不順手就扔掉，扔了還怕被別人利用，非得毀到沒法修複的地步不行。”

    佑齊的有些支吾，他知道自己在利用百歸的道德感，利用百股對止息的感情，逼迫威脅一個無辜的人邁入虎狼環飼的戰場。但和止息相比，百歸也隻不過是個無辜路人而已。

    百歸難過的想早知如此我殺什悲荒啊，死人再多管我屁事，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呢，以前的我你發什瘋！

    他當然不記得當初是什情形了，如果記得一定不會這想，因為百歸知道就算重複一百遍，自己還是會義無反顧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