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十餘錠銀子站在車轅上,微風吹動青絲,陣陣寒意襲來,可兒不禁一哆嗦。乞丐們亂作一團,爭先恐後,推推搡搡間,那個“被扯壞衣服”的女孩兒顯得格外突兀,凹陷的腹部裸露出來,雙臂用力的纏在一起,以擋在胸前不被人群撞開。可兒牟足了勁兒拋出一錠銀子,成功把人群引開,隻留下女孩兒自己在馬車邊,女孩兒一直深埋的頭慢慢抬起,茫然的看了眼可兒和身後的乞丐們又低了下去。
“哎!看你幹的好事!”可兒把懷的銀子甩給六子,拔出他腰間的劍,一把割斷了門簾,跳下車擋在女孩兒身前,轉身對許末生道。
“你是不是早想如此?”
許末生笑道。
“知我者,可兒也。”
可兒將女孩兒扶上車,問張泉要了些吃剩下的野味遞給她。女孩兒看著兔肉蠢蠢欲動卻未動口,想必是要留給家人的意思。可兒一陣心疼,卻道。
“你怎的還學美英姐姐挑起食來,你又不是吃慣了山珍海味。”
“可兒,莫要胡,姑娘該是怕生了。”許末生道。
“對啊,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可兒這般……”
“閉嘴!”可兒喝住張泉,又塞了錠銀子給女孩兒,道。
“吃吧,這錠銀子能買好些野兔野雞野鴨野馬野驢的,夠你吃一陣了。”
女孩兒捂在胸前的手緊握銀子,一隻手拿著兔肉,站起身,向眾人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瀅瀅謝過各位了。”女孩兒道。
“盈盈秋水一抹紅,淡淡青山兩點春。”張泉看著黃美英,黃美英看向車外,車外吵吵鬧鬧,吵鬧似與她無關,無關卻眉目微顰。
“好名字!”
“是‘玉山前卻不複來,曲江汀瀅水平杯。’的瀅。”女孩兒更正道。
“哦?看來瀅瀅先前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
“是府上侍奉姐的丫鬟,‘瀅瀅’二字亦是姐所賜。”女孩兒話柔聲細語,舉止落落大方,全然不像丫鬟倒像極了姐。
“那怎會淪落如此地步?”可兒問道。
女孩兒似有忌憚,顧盼一周仍未開口。許末生看了眼可兒,可兒會意,道。
“瀅瀅莫怕,受了什委屈盡管,我們定會替你主持公道!”
可兒語畢,女孩兒騰地站起,兔肉被她一震掉落在地。
“公道?姐姐莫主持公道了,這世上哪有什公道可言?!”
黃美英被她的話引起了注意,回頭發現那三人亦麵麵相覷。
“瀅瀅……為何……”可兒輕聲道。
女孩兒長歎一聲,道。
“我本是廷尉監赫連拓府上的丫鬟,赫連大人為官清廉,處處替百姓著想,怎奈奸人當道,大人直言不諱,進諫忠言,卻觸犯了權貴的利益,朝廷中的一夥勢力便集結起來,無中生有捏造了大人叛國通敵之事,在聖上麵前狠狠地參了一本,叫大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隻可憐了他赤膽忠肝卻落得個家破人亡……”
“赫連大人生平為多少人平冤昭雪,自己卻含冤而去。”許末生尚在汝陽時,常聽許奶講起赫連拓的事跡,於是末生便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像赫連大人一樣,做一個奉公守法、清正廉明的人,於國於民都有所作為。但打上了空山寺後,佛門清淨,對塵俗之事鮮有聞,許末生便忘卻了此事,一心修行,未曾想十年後,赫連大人竟得如此結局。如今的許末生,對所謂“報效朝廷”自然是沒了興趣,聽瀅瀅所述,更是憾中抱怒。
“叛國通敵可是誅九族之罪。”張泉道。
瀅瀅眼含淚水,眨眼間終是頃刻落下,她再顧不上什,捂起嘴嗚嗚的哭出聲。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