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6-08-08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芒鞋女 本章:71|06-08-08

    邱豔搖頭,手輕輕拉過他沾血的衣衫,眼淚簌簌滴落,拉著他,不肯放他走。

    霎時,風起,拂過他冷硬的臉龐,如煙雨縹緲中巍然矗立的山巒,隱於霧色而露於雲層,不太真切。

    “聰子。”邱豔臉上雨淚模糊,心驚肉跳的握著他的手,她明白,阿諾在她手出了事兒,她隻要鬆開,他再也不會搭理自己。

    心有多恨,麵上就有多溫和,隻因為,他的狂風驟雨永遠躲在雲層後。

    “聽話,沒事兒的。”沈聰執起她的手,細細摩挲,片刻,轉身,闊步而去。

    瀝瀝雨中,他的身影漸行漸遠,邱豔追出兩步,到男子身影消失於鬱鬱蔥蔥樹林間,她才收回視線,拖著疲軟沉重的身子,步步往屋走。

    刀疤寒著臉,低頭拂去眼角晶瑩,餘光瞥到嘴角淌血的張三,粗魯的拖著他雙腳,往灶房走,語氣難掩怒氣,“老子將你大卸八塊。”多年來,沈聰幫賭場賣命全為了沈芸諾,兩人從相依為命,步步維艱,沈聰拋棄名聲,在場子九死一生的活下來,皆是沈芸諾撐著他,如今,沈芸諾毀了,沈聰怕再也不能堅持了。

    沈芸諾好好活著是沈聰所有的希冀,沈聰受傷,大夫搖頭無奈的時候,沈聰拉著大夫不肯放棄,第一次,沈聰開口求人便是求大夫救他的命,不是他怕死,他他想活著,他還有妹妹,他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妹妹就死了,他娘在地下不會原諒他。

    他躲在門後偷偷紅了眼,這多年,頭回偷偷抹淚痛哭,看著沈聰一步一步挺了過來。很多時候沈聰不在家,有時候是忙場子的事兒,有時候是在場子養傷,他不敢回家,讓沈芸諾察覺他一身傷痛。

    細雨無聲,走廊死一般的寂靜,在場的人被他眼中迸射的冷意嚇得直哆嗦,韓城上前拉著他,眉峰緊蹙,聲音夾著慍怒,“刀疤,等聰哥回來再,你別亂來,再給聰哥添亂了。”

    頭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刀疤怔住。

    今日,木老爺請沈聰去主要為順風賭場的事兒,這當口鬧出事情來,所有的事兒都得落到沈聰頭上,和當初明月村的事兒相同,哪怕不是沈聰做的,大家議論起來,皆將髒水潑到沈聰頭上,他被仇恨衝昏頭腦時也想殺人解恨,然而冷靜下來,才才後知後覺,真做錯事兒,替他攬事受懲罰的是沈聰。

    邱豔瞥了眼有氣無力的邱勤,他的臉被自己拿掃帚戳花了,細密的紅痕印在臉上,隱隱有血順著臉頰流下,她眼神凜冽,手搭在門上,低頭沉思,半晌,抬起頭,深深吸兩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光線昏暗,床榻上,沈芸諾臉色慘白,繾綣著身子,蒼白的手緊緊拽著被子,邱豔心底刺痛,話卡在喉嚨,難吐出一個字。

    “嫂子。”沈芸諾仰起頭,臉頰淌過細密的汗,緊緊蹙著眉,痛苦不堪的望著邱豔。

    邱豔抬腳,大步走上前,趴在床榻上,泣不成聲,“阿諾……別怕,嫂子,嫂子陪著你……”手輕輕落到她額頭,似要撫平她眉梢化不開的愁緒,觸到她額頭,才驚覺一片冰涼,她濡濕的手上,帶著汗都是涼的,擔憂道,“阿諾。”

    “嫂子,我冷,再給我抱床被子來可好?”沈芸諾牙齒上下打顫,嫣紅的唇血色全無,邱豔探向她臉頰,雙手,冷若寒冰,她心下顫抖,哭了起來,“阿諾,你,你別嚇嫂子。”

    “沒事……我來日子,肚子疼,之後就好了。”沈芸諾縮成一團,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抖,左右調整著姿勢,身子不安的扭動著,麵容略微猙獰,翻過身,背朝著邱豔,緊緊咬著被子,嗚咽出聲。

    邱豔愣在原地,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水潤的眸子,點漆的瞳仁微閃,有喜悅溢出,驚喜如陽光普照,猝不及防,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片刻才憶起沈芸諾喊冷,急匆匆回屋,從衣櫃抱了兩床大紅色被子出來,刀疤和韓城正僵持著,見此,兩人目光刺痛,韓城鬆開手,低低道,“刀大哥,別給聰哥添麻煩了……”

    聲音透著些許滄桑,刀疤一怔,慢慢鬆開了手,隻聽韓城又道,“這些日子,聰哥未闔過眼,我們再鬧點事兒出來,不待木老爺開口,兄弟們,或許就散了。”

    其他人動容,最近,來賭場鬧事的人多,出門要債的兄弟諸事不順,大家靠著賭場收入養活自己,賭場生意不好,分不到錢,接下來日子怎過,大家心沒個主意,這些日子,若不是有沈聰在後邊撐著,他們如一盤散沙,加之順風賭場給錢拉攏他們,或許,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刀疤的目光掃過眾人迷茫彷徨的臉頰,頹廢的鬆開了張三,他這般痛恨,何嚐不是明白,沈聰一蹶不振,賭場就完了,這多年,他把賭場當成自己的家,和兄弟們並肩作戰,外人誹謗他,侮辱他,他皆無所謂,不在乎,不理會,因為他知道,身旁站著一群和他同樣的人,不懼外人眼光,灑脫恣意活著。

    即使被所有人輕視,唾罵,場子的弟兄從未自怨自艾,怨尤人過,隻因,有個男人,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活著就是驕傲,他們不靠爹娘,不靠親戚,自己掙的錢養活自己,至於收到的謾罵,受過的傷,他日必能悉數奉還,人生,最痛快的便是你活著,於旁人來是最大的不安,惶惶不可終日,親眼瞧著那些罵過打過你的人在你麵前膽戰心驚抬不起頭。

    賭場的人都聽過這番話,這些年,他們一直這活著,不理會旁人的目光,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所到之處,另外人聞風喪膽,退避三舍,可是,今,或許那種日子再也沒了。

    沒了沈聰的順意賭場,好似沒了一家之主的莊戶人家,之後,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幹。

    一時之間,走廊上針落可聞,驀然鴉雀無聲,大家低著頭,情緒低落。

    “城子……”刀疤張了張嘴,望著韓城發紅的雙眼,一字一字頓道,“聰子。”

    “聰哥……”韓城低低呢喃這個叫他引以為傲的名字,嘴中酸澀,“刀大哥和聰哥認識的時間久,該明白。”

    刀疤怔怔的,“是啊,我認識他好多年了。”哪不明白,沈芸諾就是他的命,沈芸諾出了事兒,沈聰不會再待在賭場,他都明白,正是因為明白,才愈發沒有勇氣麵對。

    這時候,一陣略微沙啞的女聲響起,“城子,麻煩你去灶房燒鍋熱水,我出去一趟。”

    韓城抬頭,看邱豔換了身幹淨的衣衫,濕噠噠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手握著銅板,像要出門的樣子,他頓了頓,立即有人搶著奔去了灶房,“嫂子要出門?”他喉嚨滾動,聲音低沉,猩紅的眼,血絲並未散去。

    “出門買點東西,很快回來。”邱豔撐起油紙傘,快步往外走,韓城眼疾腿快的追上前,“嫂子去哪兒,什事兒吩咐我們就是了。”韓城態度客氣,邱豔轉身笑了笑,“無事兒,去隔壁村買點東西。”

    她日子來通常悄無聲息,沒多大感覺,看邱豔身下有血,隻當她被人糟蹋了,沒往那方麵想,經沈芸諾提醒,才恍然大悟,沈聰去山該是找益母草去了,柳芽剛來日子那兩次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柳芽娘便是挖益母草熬湯給柳芽喝才慢慢緩解過來了。

    邱豔想了想,將沈芸諾的事兒了,他們都以為沈芸諾被張三給侮辱了,邱豔覺著該和他們清楚,語聲落下,她的手臂被大力拽住,邱豔蹙了蹙眉,扭過頭,卻看韓城眼眶濕潤,鼻子發紅,似哭非哭。

    “嫂子,是真的嗎?阿諾妹子……”韓城聲音顫抖,回過神,發現自己拉著邱豔手臂,窘迫的抽回了手,尾聲輕顫,“嫂子……”

    “是真的,是我疏忽了,不是阿諾開口,我都以為她……”喜從中來,邱豔止不住掉淚,“阿諾沒事兒,聰子去山挖草藥,我買紅糖回來……”話沒完,感覺身側如風吹過,高大的人影飛了出去,“嫂子,我去就是了,你回屋陪著阿諾妹子。”

    沒有什,比能讓沈聰留下更值得高興的事兒,韓城想,張三並非罪無可恕,至少,他沒毀了阿諾,沒毀了沈聰。不知為何,眼角竟有淚撒落,他粗魯的一抹,開心的大叫起來,打滑的道上,隻看韓城健步如飛。

    邱豔咧著嘴角笑了出來,阿諾好好的,是她們所有人的希望。

    韓城回來得快,臉上一掃抑鬱,鞋子褲子蒙上了厚厚的泥,他歡喜的把一袋子紅糖擱桌上,如釋重負道,“嫂子,你瞧瞧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其他村,對了,還要什,你和我。”憨厚老實的漢子高興得手舞足蹈,刀疤正鬱鬱寡歡,見此,以為韓城魔怔了,更是麵色如灰。

    一袋子紅糖,一年都吃不完,邱豔心知道他為何這般高興,敲碎其中塊,放進碗,端著進屋給沈芸諾,韓城拉著刀疤去邊上,聲了這事兒。

    刀疤驚訝,聲音透著濃濃欣喜,“真的?”

    韓城點了點頭,卻看刀疤轉身走向走廊,拖著張三拽狠狠了兩腳,嘴角浮現起不懷好意的笑,“老子放過張家男女老少,而你,給老子一輩子當牛做馬吧。”

    不知何時,邊的雨停了,暗沉沉的依稀露出稀薄的光,縱然微弱,卻如烈日驕陽給人希望。

    身子放鬆,刀疤瞧哪兒都不太順眼,衝走廊上無事可做的人吼道,“杵著做什,都啥時候了,嫂子和阿諾妹子還沒吃午飯,還不趕緊做去?”聲音咆哮震,對上韓城擰眉的神色,急急止了聲,低吼道,“還不趕緊去?”

    眾人不懂刀疤為何還有心情吃飯,可他的話不敢不聽,一堆子人全鑽進灶房,生火的生火,淘米的淘米,大家手忙腳亂,看刀疤從窗戶探進半邊身子,“全在屋做什,走廊上一堆死人,嚇著嫂子和阿諾妹子怎辦?還不趕緊拖走?”

    幾人又驚慌失措的走出去,拽著一群殘廢往外邊走,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把人放哪兒,沙子訕訕開口問道,“刀大哥,你看人放哪兒?”

    “放哪兒要我是不是,那你吃飯怎不問我飯往哪兒塞?”刀疤壓抑著聲兒,虎著臉,氣勢洶洶。

    沙子無奈,知曉這會兒刀疤脾氣來了,順著柵欄堆成一排,走廊上刀疤氣得暴跳如雷,怕大聲嚇著屋的阿諾,自己走出去,朝沙子屁股上踹了一腳,啞聲道,“擱柵欄邊,是要嚇得嫂子不敢出門是不是?”

    沙子叫苦不迭,最後,把人扔到外邊路上,眼不見心不煩,出門不往那邊瞧也不會嚇著。

    邱勤也在其中,他臉上火辣辣的疼,從到大,從未看邱豔如此瘋狂過,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如潑婦拿著掃帚戳他臉的是邱豔,如果不是他反應快,一雙眼怕就被邱豔戳瞎了。

    做好飯,才瞧著沈聰抱著一堆不知名的野草回來,堆到走廊上,推開門進了屋,很快又走了出來,蹲下身,細細選了其中兩種野草,再次走了進去,大家看得莫名其妙,刀疤一掌打在大家頭頂,“沒事兒做了是不是,雨停了,去山砍柴,挖野菜,該幹嘛幹嘛。”

    幾人心情低落,有腦子轉得快的,留意著刀疤神采奕奕的神色看出些什來,聽話的往外邊走,反應慢的留下來又挨了兩拳。

    屋,邱豔替沈芸諾換上月事帶,收拾了床上弄髒的褥子,坐在床前守著,沈芸諾滿臉大汗,雙唇恢複了些許紅潤,她握著巾子,輕輕替她拭去額頭的汗。

    “豔兒,可是這兩種?”沈聰手握著兩種,邱豔看了眼,聲道,“左邊的手的。”

    沈聰渾身濕透了,身上黏了許多草屑,略微狼狽,她站起身,眼眶還紅紅的,“聰子,你回屋換衣服,我給阿諾熬湯去。”

    “不用,你陪著阿諾,我去灶房。”話完,抿唇淡淡笑了下。

    邱豔心口一痛,“聰子。”

    “我去灶房了。”打斷邱豔,轉身,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熬好一鍋湯,卻不見沈芸諾醒來,這時候,院外走來一行人,左側男子一身灰色麻衣,撐著傘,為首的男子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態度倨傲,刀疤不由分衝了出去。

    “刀疤,回來。”

    刀疤急紅眼,指著門外,“聰子,衛洪他……”

    “回來。”沈聰不疾不徐的又了遍,刀疤抽回手,恨恨的走了回來。

    沈聰從容的站起身,臉上無波無瀾,緩緩走了出來,屋簷滴著水,落入他發梢,瞬間湮沒,同時,外邊傳來熙熙攘攘的哭喊聲,以及婦人的痛罵,沈聰充耳不聞,站在屋簷下,半垂著眼瞼,輕蔑的勾了勾唇。

    “難怪你在順意賭場多年受人欽佩,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這點,連我都佩服,今早才過往種種冰釋前嫌,往後井水不犯河水,背過身就朝我手底下兄弟下手,背信棄義,沈聰,你的為人也不過如此。”衛洪站在門口,麵帶指責。

    刀疤撩起袖子,氣得臉紅脖子粗,“老子就沒見過像你這不要臉的……”

    沈聰回眸,瞥了眼屋子,目光淡淡掃過刀疤,後者如醍醐灌醒,捂著嘴,一臉悻悻。

    抬腳,閑庭信步,悠悠然走了出去,刀疤和韓城追隨兩側,一人怒目而視,一人沉著不言,衛洪暗下皺眉,“怎,你們自己做的事兒,敢不承認嗎,一群縮頭烏龜。”

    刀疤咬著牙,忿忿瞪著衛洪,餘光打量著沈聰,隻待他一個眼神,立即撲過去打得衛洪滿地找牙。

    “衛洪……”沈聰的聲音很輕,很淡,若非衛洪目不轉睛注視他,根本聽不清他口中喚的是自己的名字。

    衛洪輕笑聲,“怎?什時候,沈聰話竟和姑娘似的,你這聲音,在順意賭場話有人聽嗎?”

    “衛洪,你嘴巴給老子放幹淨些,信不信老子打得你爹娘都不認識。”刀疤撲上前,被韓城死死拽住。

    沈聰好似沒聽出衛洪話的嘲笑,輕描淡寫道,“衛洪,你,明我帶人抄了你全家,再去木老爺跟前認錯,你覺得他會如何處置我,把我交給溫老爺?”

    衛洪嗤鼻,他明白自己為何看沈聰不順眼了,永遠裝作副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實則,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木老爺如何我不懂,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初生牛犢不怕虎縱然不假,可薑還是老的辣,沈聰,你未免太過自視甚高,今日這番話傳到木老爺耳朵,足以把你踢出順意賭場了。”

    沈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若不然,試試?”

    衛洪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這時,幾個婦人衝了過來,欲和沈聰拚命,刀疤走上前,一腳將人拽開,定睛一瞧,怒斥道,“眼睛瞎了,哪兒都敢往上撞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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