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日，沈聰在家琢磨著門的樣式，邱豔和沈芸諾幫著打下手，沈聰做的門打磨得光滑平整，幹淨清爽，邱豔怕賣不出去沈聰心不高興，刀疤來抬著門走了，隔便來和沈聰門賣出去了，邱豔喜不自勝。

    沈聰則平靜得多，臉上無悲無喜，好似不關心，又好似胸有成竹。

    家木材多，沈聰專心致誌，每三，刀疤領著人來把門抬走，邱豔問沈聰那些門賣去哪兒了，沈聰淡淡應刀疤有門路，沒有細，這話的時候，沈聰抿著唇，目光閃過些許不耐，她覺著中間不止這般簡單，張了張嘴，想想又覺得算了。

    問了，沈聰也不會實話。

    到秋收，沈聰停了手的活，回邱家幫邱老爹幹活，邱老爹笑得合不攏嘴，村子的人嘴上不，羨慕是有的，沈聰幹活踏實，有他在，邱老爹輕鬆得多，等撒完麥種，意味著一年農活到頭，接下來便沒事了。

    從邱家回來，沈聰瘦了些，不過整個人神采奕奕，約莫不去賭場東奔西跑的緣故，皮膚白了些，臉上殺氣少了許多，邱豔和沈芸諾起這事兒才知道，沈聰時候就是個皮膚白的，不過後來去賭場，才曬黑的。

    邱豔無言以對，私底下打趣沈聰，“阿諾如果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我就是家的大功臣，你能胖嗎？”

    沈聰勾唇，笑得意味深長，“整吃飽就睡，不動的話，估計能。”

    邱豔想想，“這簡單，把院子的木材用完了也就入冬了，在家養個冬，保管能胖。”家沒多大的事兒，用不著沈聰忙活。

    沈聰像知道她心想什，挑眉道，“總有事兒地我親自動手。”

    邱豔抬頭，“什？”

    “疼你……”

    邱豔麵色一紅，抬腳踹他。

    沈聰眉開眼笑，湊過來，貼著她發燙的耳朵，“不要我疼也成，晚上你自己動。”

    邱豔臉上火辣辣的，背過身，不與他話。

    沈聰掰過她身子，在她臉頰掐了把，“不逗你，該我動的時候還得動，男子白白胖胖有什好看的，你二伯母就是個胖的，覺得好看？”

    邱豔抿唇，她不過想瞧瞧他胖了後會是什樣子而已，“阿諾你時候最是調皮，我相信這話了。”

    沈聰不置可否，他時候本就是個不令人省心的，否則，不會把沈芸諾留在家受了那多災難。

    感覺他目光冷了下來，邱豔不解，和他起正事，“阿諾的事兒，你讓媒人打聽著，總要挑個合心意的才是。”

    “記著了，阿諾和你關係好，時候的事兒都與你。”沈聰歎口氣，不知是高興多些還是傷感多些。

    邱豔略為得意，“那是自然。”

    和沈聰相處久了，邱豔不怎怕他，在家，他好話多了，在邱家村，嚴氏有意讓他幫忙收稻穀，被他直接回絕不，邱月回娘家也被他拐著彎戲弄兩句，沈聰對嚴氏和邱月敵意大，該是印著王旭，王旭對她或許還有點心思，她隻當不明白。

    一輩子，她都是要跟著沈聰的。

    “虧你半句都能上，和你二伯母能較高下了。”沈聰伸手揉她的腦袋，被邱豔躲開，沈聰直接拉過她，手在她頭頂胡亂揉了兩下才心滿意足的鬆開手，“阿諾的事兒我記著，過兩就去。”

    邱豔點頭，手在頭頂摸了兩下，察覺多了東西，好奇的取下來，驚喜不已，“你哪兒來的？”木簪子比不得銀簪子值錢，然而兩人成親後，還是沈聰第一回送她禮，過年給的錢不算。

    “偷的。”沈聰回的雲淡風輕。

    邱豔歡喜的握在手，“我才不信。”

    他總胡，實則，沒有做過任何件違背良心的事兒，至少，她不曾親眼見過。

    收了禮物，邱豔高興得手舞足蹈，將簪子給沈聰，“你替我插入發髻，我問問阿諾好看不？”

    “你得瑟吧……”嘴上著，沈聰仍接過來，輕輕替她插入發間，見著這隻簪子不知怎就想買下來給她，去邱家前買的，不想她高興得找不著北，才留到現在。

    邱豔抬手摸了摸，“好不好看？”

    “也就那樣。”沈聰抽回手，腿上又挨了腳，她力道輕，跟撓癢似的，他輕笑，在她臉上揉了兩下，“下回你堂姐再酸你，你給酸回去。”

    邱豔沒想他還記著這事兒，邱月回娘家住了十多，嫌她發髻上什都沒有太素了，話話外打探她和沈聰的關係，她以為沈聰不知道呢。

    “好。”邱豔摸著簪子，進屋和沈芸諾話，沈聰站在原地，聽屋傳來笑聲，他搖頭失笑，心想，還真是個容易滿足的。

    隔，他去找媒人幫沈芸諾挑門親事，媒人心又懼又怕，且對著沈聰不敢反駁的話，為了把穩，沈聰又找了好幾個媒人，對方似有忌憚，應承得爽快，答應由消息立即知會他，可入冬了，也不見媒人那邊有消息傳來，倒是院子的木材，用得七七八八，這幾日，刀疤和韓城他們跑得勤快，邱豔有意避著，隻言片語中也聽出了些苗頭，衛洪得勢，張三死了，張三弟弟懷疑是沈聰暗地殺了人，刀疤提醒沈聰心些。

    不過，是邱豔猜的，她沒有真憑實據，沈聰不喜歡她和阿諾過問場子的事兒，阿諾不是刨根追底的性子，不會多問，她偶爾耐不住好奇會詢問，沈聰心情好會挑些不痛不癢的事兒和她，賭場事情多，繁雜，邱豔的心思轉到大家親事上，聽沈聰的意思，住在賭場的人好些都是沒有成家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肩頭沒有擔子，日子過得灑脫恣意。

    想著事兒，半晌，才見刀疤和韓城站起身，兩人抬著一扇門朝外邊走，邱豔追出去，和沈聰一塊把人送出門，邱豔開門見山問道，“衛洪上回遭難，怎又翻身了？”

    她以為，沈聰不會給給衛洪翻身的機會，沒想到，是她想錯了，衛洪翻身，珠花和李氏的嘴臉可想而知，邱豔想想便心生惡心。

    沈聰站在門口，目光看向遠處，沉寂道，“衛洪在賭場多年，哪是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拉下來的。”如果不是衛洪遭難，他都不清楚，衛洪手伸得如此長，能讓溫老爺重新重用他，刀疤沒出手對付他是對的，否則，刀疤的處境隻會十分艱難。

    邱豔看他若有所思，深邃的眉眼閃過狠厲，想來衛洪的事兒，她也沒料到，衛洪東躲西藏，是張三救了他，誰知最後張三卻死了，事情有些久了，邱豔心疑惑另一件事兒，“爹過生的時候就衛洪擺脫困境，為何刀疤這會才？”離衛洪翻身已經有些時日，為何今刀疤才露出憂色，難道和張三的死有關？

    收回視線，沈聰低頭掃過她瑟縮的脖子，伸手替她拉了拉領子，“冷了就回屋，順風賭場前些日子不太平，衛洪剛清理幹淨，坐穩那個位子。”衛洪的事兒是劉柄向溫老爺揭發的，劉柄其人，整懷才不遇，愁眉不展，瞅著誰都欠了他錢似的，起初和張三是衛洪的左右臂膀，誰知，張三把自己弟弟引薦給衛洪，衛洪心思偏了，劉柄不受器重，才轉而和衛洪反目成仇。

    劉柄多大的本事兒他了解，想要推倒衛洪他沒那大的能耐，劉柄身後還有人，至於是誰，沈聰挑了挑眉，總會露出馬腳的，木老爺不讓他動溫老爺身邊的人，總還有其他法子。

    聽出他不想多，邱豔順勢將話題轉到了沈芸諾親事上，這久了，沈聰拜托五六個媒人，一直沒合適的，邱豔擔心媒人拿錢不辦事兒，忽悠沈聰，擔憂道，“媒人那邊，用不用改日再問問，這會田地的事兒忙得差不多了，正是好打聽消息的時候。”

    沈聰抱著不用的木料，歸整好堆邊上草棚，沉思道，“明日我再去問問。”

    霧色藹藹，冷了，雪遲遲未下，冷風呼嘯，遠山綠樹訴著寒冬的蕭條，送沈聰出了門，邱豔折身回來，這兩日，沈芸諾來日子，身上不爽利，這會兒正在床上躺著，對親一事兒，沈芸諾不反感卻也沒流露出多大的歡喜，她搖搖頭，關上門，朝沈芸諾屋走。

    一會兒的時間，她手腳冰涼，屋燒著炕，她重重地拍了拍身上的寒氣，在正中間的桌前坐下，朝沈芸諾道，“你哥去媒人家了，這久也沒問過你，親事上，你有沒有什想的？”

    沈芸諾愣愣的抬起頭，有片刻的失神，良久，聲道，“哥哥和嫂子瞧著辦就是了。”她嘴上著，眼神呆呆的，明顯沒回過神，邱豔歎了口氣，不再繼續這事兒，低下頭，眼神落在自己平坦的腹上，又是歎氣，柳芽為邱家生了個大胖子，地位水漲船高，她成親也一年多了，日子月月準時，極為煩惱，抬了抬眼皮，頓道，“阿諾，明日陪我回趟青禾村可好？”

    她和阿諾沒有娘，遇著這種事，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沈芸諾年紀不太懂，邱豔琢磨著，還是找孫大夫瞧瞧，若她身子骨不好，得調理著才行，沈聰年紀不了，村子像他那般年紀的，孩子都好幾個了。

    他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她心愈發不是滋味。

    快黑了，沈聰才從外邊回來，邱豔給他開門，瞅著他眉毛上盡是霜霧，側身讓他進屋，“怎這晚才回來？”

    “好幾戶人家，總要我仔細問問才好，媒人辦事不上心，得催促一番。”霧氣重，沈聰衣衫濕潤，邱豔忙回屋替他找了身幹淨衣衫，皺著眉頭道，“什事兒，你與她們好好，關係到阿諾的終生大事兒，別叫她們懷恨在心，蒙騙了咱。”她可以想象，沈聰口中的催促二字是什意思，無非恐嚇威逼罷了。

    沈聰脫了身上的衣衫，拍了兩下自己頭發，語聲不疾不徐，“好好，阿諾的事兒估計等到後年都沒消息，那些人，嘴皮子利索，不給她們嚐點苦頭，以為我好糊弄。”沈芸諾容貌好，性子軟，媒人那邊沒有合適的人家不過是借口，對付什人該用什樣的法子他再清楚不過。

    邱豔一滯，替他整理衣衫的領子，岔開了話，“明我和阿諾回青禾村一趟，你一起不？”

    沈聰看她眼，邱豔笑了笑，那種事兒起來總是丟人的，隨意找了個借口，道，“眼瞅著冷了，我怕爹舍不得燒炕，回家瞅瞅，下午就回了。”

    邱老爹節儉，沈聰給他砍了許多柴火堆著，邱老爹舍不得用，總不冷，她不放心，加之，屋頂被風刮掉了一塊，下雪前不弄好，屋頂受不住，邱老爹的意思等開春再請人看看，眼瞅著快下雪了，不把屋頂修葺好，沒法過冬。

    幾件事兒加在一起，邱豔尋思著回家和邱老爹。

    沈聰轉頭，目光落在她略微鬆散的發髻上，溫聲道，“我不去了，明我在家收拾，屋頂該添的茅草不能少，你和爹，下回再去看他。”

    聞言，邱豔心鬆了口氣，沈聰跟著，她找孫大夫看病不太方便，他不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沈聰將她神色看在眼底，語氣一轉，“難不成你很想我去？”

    “不是。”邱豔脫口而出，瞅著沈聰表情不對，又添了句，“你能去，爹高興，自然是好的。”

    “那我明和你們一起吧。”

    邱豔紅唇微張，閃過猶豫，沈聰猜著她該有事兒瞞著，邱月那邊暫時不敢打她的主意，她該有其他事兒，想清楚了，他不再逗她，“你和爹，家事情忙完了就去看他，明真是不行。”

    聽他一會兒去一會兒不去，邱豔明白他又再逗自己，撇嘴道，“你自己和爹吧。”

    “豔兒，我覺著這些日子你脾氣漸長，得給你鬆鬆才成。”完，手摟著她往床上滾，還沒吃晚飯，邱豔掙紮，誰知他力氣大，很快她就沒了脾氣，連和沈芸諾聲都來不及，氣得她在他身上撓了好幾道口子。

    事後，邱豔不解氣，窩在被窩哭了起來，沈聰拉過她，外邊色暗下，沈芸諾該睡下了，他桎梏住她，“別哭，肚子餓了我給你弄飯去。”

    “明早怎和阿諾解釋。”

    “咱兩的事兒和阿諾解釋什，她不會多問。”屋沒來得及燒炕，他怕她冷，密不透風抱著她。

    邱豔不痛快，掙紮兩下，見掙脫不了，“我餓了。”

    “現在就給你弄飯。”

    夜，忽然下起雪來，簌簌雪花飛飛揚揚，清晨，地銀裝素裹，邱豔心有遲疑，雪大，路不好走，沈芸諾日子還沒走幹淨，受了涼，對身體更不好。

    “阿諾，不若你和你哥留在家，我自己回青禾村就好。”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趁早回村讓大夫瞧瞧她心才踏實。

    沈芸諾推開門出來，雪停了，她頓了頓，“不礙事兒，我和嫂子一起吧。”

    她隻是剛來日子那會痛得受不了，之後便沒多大的事兒，邱豔一個人，路上出了事兒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沈聰有事兒忙，將她們送出村，問邱豔身上帶了銀子沒，邱豔不解，“怎了？”

    沈聰給她兩串銅板，叮囑道，“回青禾村來不及給爹捎禮，到村頭買條肉。”

    邱豔忘記還有這茬了，麵色一怔，她懷兜著錢，不過是為看病，完全忘記給邱老爹捎禮這事兒了，商量道“不若下回等年禮的時候一塊得了，我爹不會計較的。”

    “爹不計較是爹大度，你難得回去，麵子上總要過得去，門賣了銀子，家不差錢。”沈聰抬手，替她理了理發髻上的木簪子，邱豔皮膚白，即使木簪子也襯得她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精神得很，“走吧，你們出了村，我也回家補屋頂了，爹那邊需要人，回來聲就是了。”

    邱豔笑著應下，和沈芸諾挽著手往前，風大，沈芸諾拿一條巾子捂著頭和臉，隻露出雙烏溜溜的眼睛，邱豔拿著傘，走出去老遠了，回頭，沈聰一身灰色衣衫，筆直的站在橋上，見她轉頭，笑著揮手，邱豔會心一笑，和沈芸諾道，“阿諾，你哥哥變了許多……”

    沈芸諾側過身，莞爾一笑，“有的事兒，哥哥心清楚，不過嘴上不罷了。”沈聰整和刀疤他們打交道，她心擔憂他和邱豔處不好，實則，沈聰比誰都懂，秋收那幾日邱家該是發生了事兒，沈聰對邱豔態度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