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麵確實很安靜。
瓦剌軍當然沒有因為一場敗仗就把到手的烏蘭巴特城拱手相讓,更不至於因此退縮回草原。
狼牙穀慘敗後的連鎖反應是折戟於西陘關、北望關之前。
持續影響則是在中州中北部的推進暫時擱淺。
哪怕今年的嚴冬再不好過,當下還是得低調下來休整兵力。
打仗是最為消耗資源與時間之事。
即便全國邦動員調兵遣將,也很難在短短十天半月凝聚起能夠衝擊敵國防線的戰鬥力。
是以第五侯同莫殤所說的打出去拚掉瓦剌五成兵力,最少也能打斷瓦剌方在中北部的進攻步伐兩個月,確實是保守估計。
中州朝廷可以在這兩個月分心他處戰事。
瓦剌倒是能全心全意為之後推進做更為充分的準備。
不過這全心全意還是會打打折扣。
單論國土遼闊,瓦剌不遑多讓。
隻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與水資源較為稀少分散,且氣候更為嚴酷,形成了以遊牧為主的部族生活方式,這才讓整個邦國架構看起來鬆鬆垮垮。
尤其是東、中、西三庭的分布好比一家三分,很多時候別說三股力難往一處使,單說國邦內信息往來通傳的不穩定與滯後便是屢屢貽誤戰機因由之一。
盡管今時不同往日,受越來越惡劣的天氣所迫,瓦剌人展現出來的團結空前一致。
但受地理環境長久影響形成的痼疾,仍改觀有限。
兩個月後要重新組織起新一輪攻勢,時間頗為緊迫。
隻是中庭王帳已下達死命,東西中三庭這回不論如何都得三軍用命。
此中壓力最大的無疑是要負擔起今期主要兵力與半成輜重輸送的南望城。
南望城地處烏蘭巴特城往東北方斜去一千五百餘,離西北麵的中庭王帳五百之遙。
雖為中州名,卻非中州城。
草原與中原之間打了上千年的仗,小仗上贏多輸少,大仗的結果則要反過來。
而且相比起遊牧民族看天吃飯的東奔西走,中原王朝占地為王的疆域意識很強,體量越來越大。
反觀草原上則是你家唱罷我登場,哪個部族強盛些就當一會兒領頭羊、扛一會兒大旗。
後勁不足或被打蔫了就換個部族取而代之,周而複始,大抵都是那不到十個老部族的新麵孔混亂無序地先後稱王稱霸。
在中州由朱家當政的這三百來年,草原上的瓦剌屬於是後來居上者。
然則能當上百餘年的吵鬧鄰居,至今尚未因自身之故墮入衰敗泥沼,或被中州所滅,或遭其他草原部族鳩占鵲巢,其中有一點原因很重要。
這數代瓦剌人很善於學習。
學著中州去管理控製偌大的疆域,在適宜之地建城造鎮,加強凝聚力。
學著中州推陳各類人才選拔機製,保持部族的強大活力。
學著中州軍兵製度形成符合自身特色與需求的製度,讓本就不俗的戰鬥力更上一層樓。
南望城便是瓦剌人仿效中州城池建造起來的城關之一。
瓦剌大多地勢平緩廣博。
瓦剌地界上能尋著的石塊也尤為粗獷碩大。
加之瓦剌人在個頭和氣力上從不比中州人小。
所以,瓦剌的城池構造與布局沒有中州城池因地製宜複雜多變,可無一不比中州來得高大。
高大的城池不僅街道寬闊,各幢建築比鄰而居朝天而起。
任誰進入這樣的城池也不免感歎氣勢恢宏可吞天。
南望城最著名之地是城中心的南望台。
南望台是座高逾十丈、有十丈方圓的平台。
平台上沒有多餘事物,隻搭架著從西方遙遙千萬引進的望遠鏡。
南望,顧名思義,坐北而望南。
借此望遠鏡,足可窺伺到烏蘭巴特城下草原的景況。
其實不論烏蘭巴特城是否被打下來,這望遠鏡所能提供的作用都極其有限,但建此城、蓋此樓、命此名的主要用意是在立誌。
南望,自然是為了南征!
這是每一代瓦剌掌權者應具備的野心。
斡伊勒德便是這樣一位野心家。
他是南望台的擁有者,是南望城的主人,也是瓦剌中庭三大總督之一。
手握十萬兵力調配之權,身負中庭王帳守備之職,亦兼有此次南征拓土之責。
南望台的名氣也有他自身一份功勞。
因為斡伊勒德身上還流著百年前瓦剌聖汗綽羅斯也先的血液。
大半個瓦剌中庭都對之寄予厚望。
盛名之下無虛士,斡伊勒德之所以能手握重權深得信任,都是這二十年間靠真本事打拚出來的。
二十年前他還隻有十歲,親眼見證了上一代人的功敗垂成。
於是他暗暗立誓,要代表這一代人扛起重任,實現在南方大樹下遮陰乘涼、無嚴寒可懼的夢想。
斡伊勒德沒有一天敢懈怠。
不管是在武道、兵法還是謀略上,他都投入了過人的精力與毅力。
自打十年前入駐南望台後,他就把南望台當成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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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接受王帳傳來的召見旨意以及每月把家人接來共處三日外,每一天他都會掐著時間處理政務、研習武道、操練兵馬。
如果拿中州江湖的武力排名來說,斡伊勒德足可躋身頂尖高手之列,隻是位次稍居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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