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乘桴於海未有期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長桴 本章:25 乘桴於海未有期

    聽到這話,謝貽香“嗖”的一聲便從沙灘跳了起來,追問道:“你是說得一子沒死?”

    那和尚嘿嘿一笑,反而重新坐了下來,又開始往旱煙杆裝填起一鍋新的煙絲,口中則反問道:“你可還記得當時囚天村臨別之時,匣子青田先生所說的那兩句話?”

    謝貽香不禁一愣,一時卻已記不太清楚。那和尚點燃旱煙深吸一口,自行回答說道:“‘南方終滅北方終,英雄一半盡還鄉’——當中所謂‘南方終滅’,其實便是指金陵皇城的覆滅。也便是說,青田先生當時便已算到了長江‘龍脈’而成的‘潛龍’終將毀於一旦,甚至極有可能早已預料到了我和那小道士之間這場對決的結局。”

    謝貽香聽得雲霧,幸好立刻回過神來,問道:“這和得一子如今是生是死有什關係?”那和尚微微一笑,吞吐著旱煙說道:“此番我圍攻金陵,不料囚天村的那位星兒姑娘,竟以青田傳人的身份前來相助,說是要兌現當日那場對弈時的承諾,後來更是以《黃石天書》之術憑空生出一場暴雨,助我澆滅了得一子那把金陵大火。”

    隨後他又搖頭歎道:“然而青田傳人看似前來助我,實則卻是念及鬼穀、黃石兩脈的交情,是想讓我在獲勝之後,高抬貴手留那小道士一命,由他們帶回囚天村好生看管,免得再生禍端。嘿嘿,如今想來,那丫頭多半是在胡說八道,試問青田先生若是早已料定此戰結果,又何來我獲勝後饒恕得一子之說?所以星兒和她那位同門之所以前來,十有**是要在那場大水之中,趁亂救走那小道士——這倒不是我信口開河,因為自從金陵西北麵的戰事一開,我便再也沒見過這兩位青田傳人。”

    謝貽香思索良久,才終於理清他這番話的邏輯,分明是說落水失蹤的得一子,極有可能是被青田傳人救起,帶去了囚天村?可是轉念一想,得一子當日之所以失足落水,全因自己的一念之差,甚至根本便是一場意外;縱然青田先生真能未卜先知,難道還能預料到自己偶然間生出的殺心,機緣巧合之下導致得一子意外落水?

    那和尚見她似乎不信,當即笑道:“堂堂鬼穀傳人,怎會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結局?況且青田傳人既已出山,豈能空手而歸?依我之見,那小道士至少有七八成可能是被星兒和她那位同門救回了囚天村,至於他此刻是被關押囚禁,還是被大卸八塊,那我便不得而知了。”

    要知道謝貽香因為當日一刀砍斷得一子右臂,又害得他跌落洪水,至今生死不明,難免心中愧疚。此時聽言思道這一說,雖然也拿不出什證據證明得一子確實沒死,但心倒是好受了不少。況且自己和得一子一路結伴而行,到底也是相識一場的朋友,若是他當真能夠僥幸生還,又被青田傳人帶去囚天村看管,往後再不會出來爭強好勝、興風作浪,對這位鬼穀傳人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想到這,謝貽香不禁長歎一聲,向眼前那和尚問道:“無論得一子是生是死,往後應當也再掀不起什風浪了。倒是你這個不死不滅的大魔頭,今後是何打算?”那和尚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我生平之願,便是一展所長,謀取整個江山社稷。其誌不改,九死無悔。眼下王雖已過世,但我卻不會因此罷手,試問天下之大,能夠為我所用、且有資格取代當今皇帝的,那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這話一出,謝貽香頓時大驚失色,脫口問道:“你……你還要……”那和尚正色說道:“當然!我從一開始,便沒將全副身家押在王一人身,漠北的趙王、西北的泰王、金陵的皇長子,皆在我的備選之中;甚至連同公孫莫鳴在內,不也一樣有資格君臨天下?也不怕告訴你,稍後送走你們師兄妹,我立刻便要北去見趙王,順便送他一頂白帽子。”謝貽香沒聽懂他“送白帽子”的意思,那和尚便用旱煙杆在沙灘隨手比劃,先是寫了一個“王”字,然後又在“王”字方加了一個“白”字。

    話說若是換做以前,眼見此人還想謀朝篡位,謝貽香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袖手旁觀。但她這一路走到今日,曆經種種波折,早已疲憊不堪、心如死灰;再加自己和師兄眼下都是死囚身份,哪還有心思去攪和皇帝的江山社稷,過問什天下大事?對此先競月也是同樣的意思,甚至連言思道長篇大論講述“潛龍”一事也全不在意,至始至終隻管閉目養神。

    便在此時,一人已從海邊大步行來,叼著旱煙杆揚聲笑道:“小老兒童夜哭,受蕭先生所托,特地前來恭送競月公子和謝三小姐出海遠遊。此刻船已備好,兩位若是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動身。”謝貽香久聞這福建童夜哭的大名,細算起來,這卻還是頭一回遇見。她便舉目望去,隻見離海灘數之遙處,果然停泊著一艘巨大的海船,需得靠擺渡小舟才能過去。那和尚便起身笑道:“時候也不早了,未免夜長夢多,便請童老兄速速恭送二位啟程,一路多加照應。”

    童夜哭應允一聲,當即躬身將先競月背了起來,口中則歎息道:“競月公子落得如此下場,非你之過,而是這世道之過。如此醃臢中原,原是配不你這般人物……”說著,他便背著先競月一路往海邊的擺渡小舟而去。謝貽香想到自己這便要遠赴南洋,此生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回中原,難免有些依依不舍;躊躇之下,不禁呆立原地。

    那和尚見她站著不動,頓時笑道:“謝三小姐遲遲不肯動身,難道是舍不得我?”謝貽香當即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那和尚又笑道:“說來也是,反正競月兄如今已淪為廢人,你跟他同去,下半輩子也沒個著落。倒不如跟我同去,如何?”

    謝貽香不料對方竟會說出這一番話來,驚怒之餘,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厲聲質問道:“你……你說什?”卻見那和尚不慌不忙地噴出一口旱煙,一本正經地說道:“謝三小姐天生慧根,冥冥之中又同時繼承了我與那小道士的衣缽,可謂有緣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正好你又齋戒食素多時,身穢氣盡除,是以不妨跟貧僧同去,找一處清淨的庵堂落發出家,潛心修行,說不定還能流芳千古,成為一代神尼。”

    聽到這話,謝貽香愕然半晌,差點沒當場氣暈過去。若非她身不曾帶刀,隻怕立馬便要將此人剁成肉醬。那和尚見她發火,連忙哈哈一笑,說道:“大家相識一場,眼下臨別在即,不過是開個玩笑,又何必當真?況且如今的我,分明肩負著重振華夏大地、挽救中原江山之重任,於情於理,你也不該傷我分毫!”

    謝貽香本欲一記耳光扇他臉,聽到這話,不禁停手問道:“什重任?”那和尚退開兩步,嘿嘿笑道:“如今‘潛龍’已毀,原本匯聚於金陵的龍氣,自然便隨長江東流入海,反倒助長了東瀛一國的興旺,日後定成大患,這倒暫且不提。要知道國不可一日無主,中原九州亦不可一日無國都,金陵皇城既已損毀,那在這華夏大地之,便得重新修建一座國之都城。而這一重任,自然便落到了我肩,也便是青田先生當日暗示的‘南方終滅北方終’,乃是要我去北方修建一座全新的皇城。”

    謝貽香心中一凜,不解地問道:“去北方修建皇城?你……就憑你?”那和尚傲然一笑,腳下則邁開步伐轉身而去,邊走邊說道:“我既已知曉用長江這條‘龍脈’造出‘潛龍’的原理,自然也可依樣畫葫蘆,利用北邊黃河這條‘龍脈’,重新擺出‘潛龍’之局,再造一座天下第一皇城,是也不是?”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人也漸行漸遠,顯然便是和謝貽香就此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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