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除了駙馬,剩下的兩位都盯著袁明珠看著,等待她吃了燜羊肉以後做出評價。
袁明珠夾了羊肉送入口中,這鍋羊肉選的是一年生公羊的後腿肉,做法正宗,不膻不膩肉質酥軟。
袁明珠笑著點點頭:“好吃。”
大公主十分高興的又給她夾了一塊,“喜歡就多吃點。”
顧重陽也夾了一塊,十分不想承認確實好吃。
閑話一會之後,顧重陽看看跟大公主湊在一起頭碰頭喁喁噥噥的袁明珠,收回視線對著穆駙馬舉了舉酒杯。
他無論是在武安府還是回到京城,都沒少得到公主府的護佑。
有些恩情不用言說。
穆駙馬也回應的舉起杯子,二人喝了一杯。
顧重陽:“武安府乃殿下食邑,駙馬爺去過吧?”
“早年去過,近年來事務繁忙,想去也沒時間去咯。”穆駙馬不無遺憾道。
“湖區風景宜人,是避暑觀景的好去處,帶著殿下故地重遊一下也挺好,”顧重陽說著,還吟了一句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穆駙馬的脊背直了直。
京城如今群雄匯聚,各方明爭暗鬥,局勢緊張,一觸即發。
皇上病體遷延日久,雖然沒有人說,但所有人都認為隨時可能賓天。
這種時候守著京城才是最佳選擇,這才是離權利最近的地方。
別說是去遠遊,就是去城外的溫泉莊子,今冬各家也都有誌一同的沒有去。
穆駙馬不以為顧重陽會不懂這些。
寒冬臘月勸人去看荷花,怎看都透著詭異。
看著麵前這個褪去青澀,羽翼漸豐的少年,眼睛帶著深意。
想到武安府蘆葦蕩藏著的兵馬,穆駙馬的眉梢和心頭同時跳了跳。
打著哈哈道:“荷花哪看不得,倒是不必舟車勞頓跑那遠去。”
顧重陽點頭附和:“您說的極是,石城湖的荷花也極好,是小侄著相了。”
又閑話了幾句,穆駙馬抬眸看了站在旁邊伺候的曹公公一眼。
曹公公微微點頭,衝著伺候的下人揮揮手,把人全都帶了下去。
這樣一來,本來無所覺的大公主也察覺了。
扭頭掃視著二人,“怎了?”
穆駙馬:“複生誇武安府湖的荷花開得好呢!”
大公主麵色未變,隻銳利的眼神依次從顧重陽和袁明珠麵上掃過。
確定了二人都知道了這事,自嘲的想著後生可畏。
無端想起,若是當年她在他們這樣的年歲就有這樣的機變和能耐,是不是她父皇就會因為需要倚重於她而不敢說降妻為妾就降妻為妾了?
晉王允諾,隻要他一朝問鼎大寶,就會把先皇後移出奉先殿,把她生母馮氏俸入奉先殿供奉,奉若生母。
她倒是不懷疑晉王府的誠意。
晉王生母位卑,他若是想名正言順,就需要一個嫡子的身份。
晉王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先皇後,一個是馮娘娘。
不用猜他也更傾向於她母親。
先皇後一脈尚未斷絕,他們還抱著幻想呢,哪會甘願讓別人認她為親母充做嫡子?
更別說她還有餘力助他一臂之力。
本來她還想再觀望一下。
罷了!
也是時候做個決斷了。
心中有所決斷以後,大公主開口道:“你們也知道了!”
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顧重陽應道:“是。”
穆駙馬:“還有什人知道?”
“還有我家曾祖父,”袁明珠說:“殿下放心,我家曾祖父不會泄露出去。”
大公主點頭,她對袁先生還是信任的。
“這事你們不要管了,本宮會做好安排。”
袁明珠想起顧重陽之前說過的話,看著她一臉威嚴,問道:“殿下,武安府的戚大人可知道此事?”
大公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戚烽戟?他跟你們?”
“戚老夫人有意給戚大人求娶家姐。”
大公主點頭:“哦!”
對袁明珠說:“別光說話了,吃菜。”
意思是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回去途中,顧重陽依舊陪著她做馬車,袁明珠感歎道:“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不到蓋棺,真不好給人定論。”
誰能想到戚大人早在徵武三年的清平案伊始,就投靠了漢陽公主?
不對,或許還更早。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顧重陽用鼻息嗤了一聲:“嗤,就算蓋棺,也不是定論,有些人就是得意得太早。”
袁明珠拉著他的手,不管是大公主還是戚大人,都跟麵前的人一樣,夾縫中求一夕之路,隻為謀一個絕地反擊。
顧重陽:“跟曾祖父說應了戚家的親事吧!”
有戚家珠玉在前,整個武安府都難會有上門求娶的人家了。
待日後戚大人入主忠義伯府,姨姐不管嫁於哪個,都會被人諷為有眼無珠。
袁明珠:“你就這看好他?”
這個他可以理解為戚大人,也可以理解為晉王。
顧重陽鄭重點頭。
“沒有哪個不想著千秋萬代,忠義伯一直以來拒絕給戚開令請封世子,用的借口就是無嗣。”
意有所指道:“兒子的兒子也是加分項。”
幾位王爺中,晉王世子比其他幾位世子都出挑,皇上也不得不考慮孫子的因素。
說著話顧重陽又想起一事,“你回娘家歸回娘家,別忘了抽空讓人把命婦的冠服做了。”
袁明珠:
“啊?”
皇上病重懶理朝政,禮部如今又被胡維昆把持,不會給她這痛快把封號頒下來吧?
“以前是不會,這會不是有大公主給你撐腰了嗎?”
他這痛快答應讓她回箭子巷,還不是因為這個。
“嘿嘿嘿”,顧重陽在心偷笑。
之前他不想讓袁明珠回箭子巷,是因為她若是“賭氣”回了娘家,不僅沒有人從中勸和轉圜,估計還得有人從中作梗。
吵架了沒有遞梯子的,怎就坡下驢啊?
萬一他媳婦在娘家住的開心了樂不思蜀怎辦?
現在他不怕了。
他們倆之間就是真生了齟齬,他媳婦跑回娘家去了,他可以暗戳戳地讓人給大公主遞個消息過去。
大公主肯定不會不聞不問,定然會把他喊了去說教一番。
他就能順勢去接人了。
“嘿嘿嘿”,子麵子都有了。
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袁明珠見他無故發笑,“這高興?”
以為是她馬上有了封誥讓他高興呢!
“嗯,當然高興了。”
看他高興,袁明珠也高興起來,“若真是這快能有封誥,你和小叔的爭端也算是有個結果了。”
回到府中,兩人分頭梳洗更衣。
袁明珠換了家常的小襖坐在羅漢床上,聽夏溪匯報這她離家這大半天府發生的事。
“夫人剛走就來了個自稱鄰居的人把針線房的邱媽媽給叫了出去,大約過了快一個時辰人才回來。”
“盯梢邱媽媽的人傳話回來,她去了隔壁見了安定侯府的二夫人。”
袁明珠抱著茶碗。
今早她在門前遇到的那輛馬車,應該就是廖氏坐在上頭。
這不年不節的,廖氏過來做什?
“能打聽到他們說了什嗎?”
顧重陽打了簾子進來,坐到她對麵,“打聽誰?”
袁明珠端了茶給他,“安定侯府的二夫人廖氏,我們早晨出門在門外見到的那輛馬車,就是她的,鬼鬼祟祟的,還叫了針線房的邱氏,不知道過來做什?”
顧重陽想起那輛沒有標記的馬車,也覺得十分可疑。
夏溪:“她們說話的時候把屋的人都遣了出來,沒人知道她們說的什。”
沒有什有用的消息,顧重陽就讓夏溪先下去。
“回頭把那邱氏拿住了,審問一番就知道了。”
讓袁明珠不用掛念此事。
顧重陽這話,讓袁明珠對設計拿住邱氏的熱情高漲。
次日就讓人叫了針線房的人過來。
不出意料,邱氏照例跟在針線房管事身後過來。
袁明珠坐在羅漢床上,看著針線房的管事躬身進來。
邱氏跟在她身後,同樣微躬著身子顯得十分恭謹。
但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她正借著管事的遮擋觀察著屋內的情況。
對於邱氏,袁明珠都有些佩服了,不佩服她其它,就佩服她的運氣。
早就暴露的邱氏就是靠著這份運氣,戚家母子怕處置了她打草驚蛇的運氣,愣是又多活了這多年。
不過誰讓她落自己手上的呢,靠著運氣,運氣總有終結的時候。
把手中端著的茶碗放下,袁明珠看著下麵站立的二人,溫聲道:“找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做幾件莊重大方的衣裳該做成什樣的好。”
說著,示意她們看旁邊放著的兩口箱子。
邱氏早就觀察過了,箱子是敞開著的,頭放滿了各式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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