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來了撒，太陽老高了”不耐煩的女聲驚醒了沉睡中的葉濤，他睜開眼，馬上被強烈的陽光刺的眯住，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眼前的女人是怎回事。

    他猛然坐起，女人已經拉開了窗簾，任由陽光照射進來，他隻看到女人短發的背影，正坐在梳妝台前化妝。

    “這是哪”葉濤急忙起身，檢查了一下手機錢包都在。

    “好怪異哦，”四川女人偷笑起來：“好奇怪的恩客，你來找我就是睡覺，啥子也不做純睡覺，不要忘了了給包夜費”

    葉濤想起來了。昨晚他到處尋找住處，記憶中的單位房已經成了一片燈火通明的建築工地。失望之後隻能另想辦法的時候，遇到了這個女人。

    在夜晚的背街小巷，總是能看到衣著暴露，濃妝豔抹的女人、女孩在街邊站著，與來往的男人搭訕。他很清楚這些女孩是做什的，上廣十年，該懂得都懂。剛來廣東的時候，也跟著早幾年來上廣的老鄉一起去這些地方晃蕩。尤其是在中山的那兩年。初次那種緊張不安，同時被原始欲望驅動的心態，他記憶猶新。如今想起那些日子，還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他也忘不掉讓自己初曉男女之事的那個江西女孩。她以罕見的耐心，引導他成人。後來很長時間，那女孩已經離開中山，他還保留著那女孩的聯係方式。實際上那個時代的人換手機號很頻繁，那江西女孩早已不用這個手機號。這一點直到後來葉濤啟用微信通訊錄的時候才看到，那女孩的手機號已經換成了一個男孩的頭像。

    雖然談不上駕輕就熟，但至少在於阿珂認識之前，葉濤對這種外來工解決生理需求的途徑是比較熟悉的。因此，當眼前這些站街女孩上來兜攬皮肉生意的時候，忽然想到可以就此免去沒有身份證找住處的問題。但女孩們為了避免麻煩，隻是願意快餐。統一報價是100元20分鍾。葉濤問了幾條巷子，才遇到這個四川女孩，同意他1500元包夜。葉濤太疲憊了，四川女還在洗澡，他就趴在床上呼呼入睡。一覺醒來，已經天大亮了。

    從衛生間洗漱出來，葉濤掏出錢包，取出1500元遞給她錢，這才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川妹子。圓圓臉，身體壯實，長得很一般，雖然化了妝，但臉上還帶著鄉土氣息的紅暈。生產線上很多這種女孩，相比也曾經是電子廠生產線上的一員。

    女孩數錢的動作很老練。隻是那些從櫃員機取出的鈔票太新了，她一時間疑惑，一張張的放在陽光看。

    “大哥”四川妹用哀求的語氣說：“你微信給我吧。我看這些錢不像真錢。或者支付寶”

    葉濤笑了：“昨晚剛從農行櫃員機取出來的，不會是假鈔”

    “大哥，你還是微信給我吧”女孩哀求，將鈔票還給他。

    “行，不過要稍等一會兒，我還要換個綁卡”葉濤說。

    雖然綁定的城商卡隻有兩百多塊錢，但他已經有師傅叫莫芳給他的黑卡，上麵有銀聯標誌，他可以重新綁定這張。

    打開手機，蘋果的安全係統要求輸入密碼才能使用指紋，而且手機電量不足。他輸入密碼解鎖，然後打開微信，重新綁定黑卡。在驗證密碼的時候，他四下看看，找到插座給手機充上電。很快，微信顯示綁卡成功以後，他掃描女孩出示的二維碼，向川妹子支付了1500元。

    這一來，女孩顯得有些過意不去了，指了指飯桌：“吃了早餐再走吧”

    她吃吃笑道：“昨晚你趴下就睡著了，什也沒幹。下次一定給你優惠”

    葉濤看看飯桌方向，那放著幾個食品袋，有紙杯裝的豆漿，一根油條從食品袋伸出來。顯然，這是女孩自己的早餐。

    “不用了，我一會兒在路上買”葉濤看看手機充電情況，然後打開高德地圖檢索去廣州的公交車。女孩問：“你是哪個廠的之前沒有見過你呢”

    “我是過來看朋友的”葉濤說：“我一會兒就回廣州，正看車呢”他放下手機，關掉屏幕充電，然後說：“給手機充點電，我一會兒就走”

    女孩看看他：“覺得吃虧就加個微信，再來厚街的時候來找我”

    “不用了”葉濤說：“我就充個電，馬上就走，不會麻煩你”

    女孩聽了沒說什，隻是拿起手機玩起了遊戲。這個時候沈小福發來信息：“老公你回來了”

    葉濤急忙在微信上回複，因為不敢說明情況，於是簡單的回複說到了廣州，已經見到唐語嫣，錢有望拿回來。目前正在找工作之類的話。沈小福安慰他幾句也就下了線。葉濤於是在想，師傅和肖宇軍他們一死，自己恐怕沒辦法從泰金寶拿回那兩百萬了，那，師傅給的黑卡，是否有兩百萬呢

    他看看那黑卡上的英文名字，很生澀的一個外國銀行。他試著打開手機a store應用商店，將英文輸入，但蘋果商店顯示沒有結果，隻是給出類似的銀行客戶端應用。

    難道是一家小銀行，連客戶端都沒有

    他看看女孩：“你這有電腦沒我想查一下資料”

    “電腦”女孩搖搖頭：“我隻有手機，但我沒電腦”

    看來隻能回廣州以後才能查了。葉濤暗想，即使是網吧也要身份證才行。而且網吧不安全。隻能回廣州以後，用自己的電腦上。

    想到廣州的豪華套房，他又有些擔心。唐語嫣給他交了三天的費用，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今天不能退房，恐怕酒店要收取額外的費用。自己的身份證和衣物，電腦還在房間。也不知道是否安全。想到這，他坐不住了，起身拔下手機充電器：“謝謝你，我走了”

    “嗯”女孩並未起身。

    葉濤走出房門，穿過出租房複雜狹窄的走廊，來到樓下，走出房門，外麵一下明亮了起來。白天的城中村，並沒有什可疑的人。他放心的來到街道上，按照手機導航查到的地圖向公交車站方向走去，半路在一家剛剛開門的數碼手機店停下，買了充電寶。

    果然，跨城公交無需身份證，但人不少。他動作飛快的搶了一個後排的座位，汽車出發之前，車上已經很多人了。他眯眼坐在後排的座位上休息，一邊想著心事。

    首先，到廣州以後，如果有時間，要先查一下自己得到的這張黑卡上到底有多少錢。錢就是一種能力，隻有知道自己的能力，才能決定自己下一步幹什。

    其次，就是設法聯絡香港的紅三角，處理師傅他們的後事。這嚴重的槍擊事件，肯定在媒體上炸開了鍋。紅三角肯定已經知道。但師傅並不是紅三角的人，那，後事如何安排，他隻能找紅三角。

    他看看手機，紅三角方麵，他隻有唐語嫣的聯係方式。昨天，她是第一個坐船離開塔門島的，應該已經飛往了新加坡。但聯係紅三角方麵，他隻能找唐語嫣。委托紅三角方麵處理師傅的後事。因為殺手的威脅依然存在，他無法去香港參加師傅的葬禮，心充滿愧疚感。

    剛剛走出香港國際機場的莊亦翔見到前來迎接的羅霄和幾個便衣保鏢，警察的武裝巡邏車也在一邊等候，不由一愣。羅霄說；“現在總部還在收集情況和進行評估。葉向榮死了，如果殺手還不肯罷手，我們都很危險。”

    莊亦翔隻能同意，然後上了特地租用的防彈車。車開動以後，莊亦翔問：“殺手有消息”

    “警方正在進行大規模搜索，不過，目前還沒有確定的消息”羅霄說：“有一些線索，不過，眼前的情況，警方的動作比我們快得多。”

    “善後呢”莊亦翔聲音低沉。

    羅霄說：“已經通知了所有罹難人員的家屬。有些家屬已經到達。公關部那邊已經著手處理了，撫慰工作正在進行，保險金和撫恤金已經到位。親屬們大都要求分別舉行喪禮。我同意了”

    她看看莊亦翔；“警方希望我們提供情況，他們在塔門島做什。最近他們在執行的業務進展情況”

    “怎回答的”莊亦翔抬起眼睛。

    “業務情況無可奉告，最近的業務項目已經完成多時。他們是在度假”羅霄說：“有關飛機上的死者姓名身份，警方還沒有掌握。目前我們已經知道的是，老方和葉向榮兩口子上了飛機。”

    莊亦翔扼腕歎息：“折損我幾員大將”

    羅霄分外冷靜：“莊總，考慮到現在的情況，我建議紅三角暫時停止一切業務，注意保存自己，同時，調查殺手的去向，堅決予以誅殺”

    莊亦翔搖搖頭：“殺手，不過是對手的一個棋子，錢找來的。損失個殺手他們再雇一個，要解決問題，隻能從根本下手”

    他垂下頭去，雙手搓臉：“這可比護航複雜的多了”

    “根本上解決問題”羅霄問：“將事件曝光解釋葉向榮死亡真相”

    “我們手沒有證據”莊亦翔道：“開個記者會很簡單，但對方的實力更強大。長期以來，企業形象塑造的比我們好。搞媒體輿論戰的話，他們有更多的錢來收買記者和專欄。如果對方用名譽權之類的理由反訴，損失的是我們”

    他搓著手：“和聖胡安號的事情一樣，這回，我們同時要麵對兩個強敵：大半個矽穀和整個歐洲藥品集團。”

    羅霄一愣：“魯健那邊，證實了”

    “嗯，人贓俱獲。但和眼前的事情一樣，我們沒有證據。”

    車內短暫的沉默，陳鋒問；“這次，我們打掉了海盜眼，但沒有追下去，歐洲人應該不會糾纏這件事了吧”

    莊亦翔搖搖頭：“這些穿白大褂的，更珍惜自己的羽毛。他們不像美國人那樣，外包就是外包，錢貨兩清。這次，至少歐洲方向，我們必須有後續手段”

    他咬咬牙；“當前主要是和美國人算賬，殺了我們的人，這個仇必須報”

    羅霄道：“為安全起見，我已經以總部名義發布命令，停止員工上班，非公關部處理善後事態的人員外，盡可能離開香港前往較為安全的大陸。減少成員之間的交流，等待進一步命令。”

    “嗯，很好，多虧了你主持家”

    他抬起頭：“朱穎呢”

    羅霄道：“受了輕傷，根據她和現場漁民的敘述，她是被李想推入水中才得以逃生。期間，肖經理奮不顧身，用手槍與越南黑幫的ak對射，擊斃至少一人。警方已經撈起那越南人的屍體，希望獲得更多的線索。朱穎被漁民救起，送往九龍的，朱穎神誌清醒，現在躲在私人診所，警方也在尋找她我已經特別通知她，趁著警方還不知道她的身份，立即起身前往深圳，估計已經動身。”

    馬料水的紅三角總部門前，大批記者聚集，為防止意外，警方在附近設立了檢查站，有飛虎隊成員在附近集結。紅三角臨時聘用的第三方保安公司的武裝保安身著頭盔、防彈背心，手持霰彈槍控製總部周邊的各個地點。他們的防彈車穿過兩道封鎖線，才來到總部門前，因為安保公司的設計，汽車直接駛入地下停車場，消失在記者們的鏡頭前。

    大廳供奉著老方、肖宇軍，李想兄弟的黑白照片。擺放了祭品。香燭緩緩的冒著青煙。身著素服的工作人員在一邊守靈。為了盡可能避免警方調查方向的麻煩，還沒有擺放葉向榮和莫芳的靈位。自然，這禁止本公司以外的其他人進入。

    莊亦翔來到靈位前，看著自己熟悉的同事、屬下、老朋友。渾濁的淚水從臉上流下。

    接過陳鋒遞過來的香，他深深的鞠躬，將香燭插好以後，挺起胸：

    “諸位放心，我莊亦翔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午後，葉濤從地鐵出來，向酒店方向走去。遍布的安防攝像頭和街頭上不時駛過的武裝巡邏車讓他感到心安。房卡就在他手機殼，取出來拿在手，進入酒店大堂。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迎上來：“是1202房的葉濤先生”

    葉濤止步，看看那人。那人拿起自己脖子上掛的工牌：“我是酒店保衛部的”他不禁愣了一下：“怎”

    那人拿出一個證件包，掏出其中一張身份證：“這是您丟失的吧”

    葉濤看看身份證，果然是自己的，好好的放在背包的口袋，怎會在這

    那人將證件包還給葉濤：“我們的保潔發現您的證件包丟在走廊，就交到的酒店的保衛部。但我們一直無法聯係上您”

    葉濤心一緊，這說，自己的房間是有人進去過了。急忙問：“我房間的東西呢”

    那人看看大堂經理，女大堂經理過來：“葉先生，客房部看到您房間外麵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所以，這幾天沒有我們的人進入您的房間，房間的清潔工作等隻能暫停。”

    葉濤心明白，他晚上去隔壁大廈窺伺紅三角的行動時，隻是將門帶上，並沒有掛什請勿打擾的牌子。那牌子具體有什用他並不知道，隻是早些年和阿珂在酒店開房的時候，曾經掛上過。但即使不掛這個牌子，他和阿珂也沒被客房打擾過。所以到後來就不掛了。他沒想到這個牌子在酒店竟然如此嚴重。

    “您房間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那中年人道：“客房部聯係我們，考慮是否打開房間，看一下您是否在房間，是否是生病了，還是有什不舒服。正好您回來了”

    “謝謝”葉濤心有鬼，急匆匆的進了電梯，女經理在後麵喊了一聲：“需要客房服務的話，請打電話到前台”

    葉濤幾乎是閃電般的出了電梯，小跑幾步來到房門前，刷卡打開，房間安靜異常，似乎沒有任何翻動的痕跡，他的雙肩包好好的放在沙發邊的地毯上。

    他迅速檢查了起居室，臥室，衛生間和壁櫥這些能藏人的地方，確定房間沒人以後，才轉身鎖好房門，打開雙肩包檢查。換洗衣物，筆記本電腦，電源，鼠標和記事本，手機耳機，一本永遠沒看完的村上春樹的，甚至包的幾十元零錢都在。隻是證件包變動了地方。

    顯然，在他離開酒店這短短的三天內，有人進入了他的房間，拿走了證件包。但其目的呢既然拿走證件，卻丟在走廊，如果是小偷，應該能看到夾袋的幾十元錢，還有那價值一萬多元的外星人電腦。

    那，此人不是為了偷東西來的，那，他為了什呢難道是追殺師傅的殺手

    想到這，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堂堂的紅三角和師傅都對付不了的殺手，弄死自己簡直是小菜一碟，他必須馬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