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悅渾身**,麵朝下,躺在一張紅木漆成的羅漢床上。背上雪白的肌膚露出大片,兩條修長的**頂在了床尾。周圍香氣彌漫,三張屏風將其圍在了中間,除此之外,羅漢床邊沒有一個人。
更準確地說,是沒有一個活人。
一把銀刀落下,順著黎悅的脊柱徐徐劃下,切開了她的背肌。
那刀的力道把控精確到可怕,既不深入一分,也不淺薄一分,一刀落下,又是沿著反方向一刀,一刀,一刀一刀,縱橫交錯。轉眼之間,黎悅的脊背化作了一卷畫卷,青色筋脈、紅色血管、白色脊髓、深紅色內髒,一層一層層次鮮明地顯露出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落下這把刀的,在一邊端著裝滿各種器械的盤子的,負責止血的,三者都是用精致木械組成、渾身齒輪彌補的機關人。
傀儡人。
大醫老人一襲白衣,隔著屏風坐在外側,雙手輕輕動無數根絲線組成的弩床,紅線,藍線,白線,黑線,橙線,這些常人看一眼就眼花繚亂的存在,在大醫老人手下卻是排兵布陣般準確,輕攏慢撚,操控著屏風後的傀儡人一刀一刀切開黎悅脊背。
羅漢床之上,隨著刀鋒深入,黎悅雙腿繃得筆直,額頭大滴大滴汗珠流落下來,足以可見其有多痛苦。可是她仍然咬著牙齒,麵無表情默默承受著這一切,一動不動。
“悅兒,這樣的痛楚還能堅持。”
即使隔著一層屏風,大醫老人仍然能感受到這個少女的痛徹心扉。他有意放緩了手上動作,給黎悅一口喘息機會,詢問道,
“若是實在不行,便服了這麻沸丸。雖然對你的五感稍有損傷,但是能讓你徹底陷入沉睡,眼睛一閉,眼睛一睜,今天的治療便結束了。”
可是屏風後傳來的隻是一個簡短回答:
“不。”
黎悅的態度,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大醫老人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繼續通過絲線默默操控屏風後的傀儡人,進行這場匪夷所思的手術。
他在兌現當初在太一閣對黎悅的承諾,試圖治好這個少女筋脈的損傷。
大醫老人號稱天羽宗第一醫手,第一傀儡師,即使在整個東疆正道宗派中,都是素有俠名。
此刻他隔著屏風,通過傀儡人為黎悅進行手術。大醫老人的年齡能做黎悅幾輪的爺爺,但是天羽宗規則森嚴,男女有別,讓黎悅脫了衣服赤身躺在他麵前,還是有些不合適。
更何況,大醫老人設計出的傀儡人,握刀的精確度超越人類。無論是再老練的醫師,下刀時總有些許的誤差,而對於傀儡人來說,被事先設定好的尺度和角度,永遠不會出現任何失誤。
一晃,屏風內外兩人默默對峙了兩個時辰有餘,黎悅背下的汗漬已經積成了小溪,足以可見她所承受的痛楚。大醫老人默默操控,讓羅漢床一邊的三座傀儡人開始縫合傷口。
“今天的手術便先到這。總計縫合一千三百二一處微小傷痕,不到你經脈傷痕的百中之一。以後每隔一個月,這樣的手術都要進行一次。
“而且就算是這樣,照目前的態勢,也隻能保你修煉到青靈境頂了天了。因為青靈境之後的入夢境,每一次對靈氣的吸納都會成倍增加,也對你筋脈韌性的要求更高。
“老朽這些簡單的修補……你筋脈以後很可能再次崩裂。
“除非奇跡出現。”
黎悅躺在屏風後的床上,無力說道:“黎悅已經很滿意了,謝謝師尊出手。”
她從未對東疆這片土地上,這些螻蟻般的修道土著有任何期待。
相傳萬造成的損失不是這容易治療的,傷痕不僅僅布滿了她的筋脈,更滲入了她的元神,醫無可醫。
大醫老人的預言是錯誤的。不要說修煉到入夢境了,在自己達到青靈境時,這具身軀就要崩潰了。
所以,她才會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那個叫做顧山的少年身上。
她和他都來自另一個世界,在東疆這片陌生的荒土之上,他們都是身處異鄉的旅人。
大醫老人歎了一口氣,不再說什,拂袖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從這個少女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傲氣。那種藐視一切,哪怕痛楚到深入骨髓,也不願使用一點麻沸藥的驕傲;也是隻要認定了一個方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自負。
已經活了幾百年了,即使在天羽宗見識了無數才華驚豔的青年俊傑,他仍然喜歡這個少女身上這樣心性,要不然,也不會在太一閣眾掌教麵前點名要她,且答應治好她身上的奇傷。
可是人力終有盡頭。縱使自己是東疆一代醫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這個神秘少女體內的奇傷,一寸一寸極其微小的布滿了渾身經脈,究竟是什樣的原因,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勢?
若是能夠知道其源頭,說不定還有什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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