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來,以厲明為首的師兄們可謂對顧山嫌棄至極。嘲諷他根骨又差,出身低微。顧山一向逆來順受,偶爾厲明對他冷嘲熱諷,大聲責罵幾句,顧山也隻是笑笑,當作沒聽見。
孰不知,厲明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聞道境八重,在顧山眼中簡直就和個笑話一樣。他進入天羽宗不到三個月,就已經攀爬到了三重。厲明他們四五十歲的人,在這座山上蹉跎了大半生光陰,才堪堪爬在聞道境八重,在顧山眼中還不如下山還俗吧。
顧山沒有和這些人撕破臉皮,一方麵是他生性陰冷,擅長忍辱負重;另一方麵,他也在觀察,白磷山種種異樣的一切,令他心中逐漸起了疑心。
最令顧山感到迷惑不解的是,同樣是百長夜門下,這些師兄師姐,一到夜晚之後,舉動都會變得怪異絕倫。
按照規定,所有百門人在太陽下山後不久,都幾步匆匆返回紅房子中,生怕晚了一步被黑夜中什妖怪吃掉一般。偶爾去仙渣洞修煉一會兒的,或者被百長夜叫去鐵甲屋幫忙的,也不會在外麵呆太久。
可是最令顧山迷惑不解的就在於此。
他觀察到兩件事情。當那些門人在回到自家紅房子的一刻,無論是明雅、盧泉或是其他門人,開門前都小心翼翼,一定要確定附近沒有一個人,生怕有人偷看自家的情景。
有一次,從藥田回去的路上顧山故意跟在明雅身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明雅原本還有氣無力回著他,兩人走到紅白房子附近,明雅忽然變了臉色,讓顧山別再跟著了。那一刻明雅臉上的表情是顧山從未曾見過——又是憤怒,又是害怕。顧山毫不懷疑,如果當時自己堅持跟著明雅,這個女人會毫不猶豫攻擊自己。
這些家夥的紅房子,究竟隱藏著什見不得人的東西?
而第二個發現,則讓顧山感到更加匪夷所思。
那便是——每一次百門人選擇回去的“家”,都和上一次不同。
換句話說,他們沒有固定的紅房子。有時候,盧泉會住進厲明的房子,厲明會住進明雅的房子,明雅看到了也不生氣,隻是轉身選擇其它空的紅房子。
這些人似乎完全沒有家的概念。隻要是一個空的紅房子,他們便可以住進去。
顧山對那些老怪物門下的怪人們越發好奇了。他也想換一個紅房子,看看麵藏著什東西。但是那一次顧山還沒有走到紅房子門口,幾個先回來的人像是看到鬼一樣,直接把他轟走了。
那一天之後,顧山明白了,隻有他的房子是固定的。而且他選擇的那間白房子已經住了三個月了,外麵的牆壁卻仍然是白色,和其他住人的紅房子格格不入。
這個地方絕對不正常……顧山發現了其中貓膩越多,就感到越發迷惑。白磷山有一張看不見的網,正在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令他逐漸感到呼吸困難。
而現在唯一的線索——
“好好想一想,那些紅房子的牆壁,究竟藏著什?”
那一夜,夢魘花中的女人麵孔,在夢境消散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又浮現在耳邊。
顧山假裝蹲在龍舌田的深處,一杆一杆拔除著藥田的蛀蟲。其實他的心思一刻都沒有停過。
紅房子的牆壁?那究竟有什東西?
夢魘花中的女人雖然是夢境,但是她說的一些話……可能已經超過了夢境的範疇。
在藥田中收拾了幾個時辰農蟲,趁著厲明和盧泉去附近接水的時候,明雅悄悄走了過來:“師弟,師弟。”
顧山從泥濘中抬起頭:“師姐。我在這。”
龍舌田三人組中,明雅對自己的態度相對不錯的,偶爾趁著其他人不在的時候,還過來指點一下自己的修行。盡管在顧山心中,這個女人的修煉水平自己都夠嗆,根本沒資格對自己指手畫腳。
明雅小心翼翼邁過了數道水渠,走到了顧山身邊,接過了他手中的鋤子:“你今天做好了這一塊地就早點回去吧。傍晚時,守虎子會在天華殿講道,天羽宗所有內外宗弟子都可以去聽。你也去聽聽。”
顧山摸了摸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這不太好吧,我這兒還有這多沒有弄完……”
“那沒關係。”明雅拍了拍顧山的肩膀,不以為然:“每三月的一次天羽宗講道,就連雜役都有資格可以去聽,這一天就算沒有完成自己份內的任務,師尊也不會怪罪的。你盡管放心去聽。”
望著明雅的背影離開,顧山充滿感謝的瞳孔逐漸變得冰冷。
事實上,這些日子他最大的心病不是這些奇怪的師兄姐,不是這座疑雲重重的白磷山,而是存檔。
距離上一次存檔,已經三個月過去了,而新的存檔點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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