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門口不遠處的一棵老樹下圍著五六個孩子,每人對著中間指指點點的討論個不停。
被圍在中間的謹郎小臉漲得通紅,垂在身側的小胖手緊緊握成拳,睜大了一雙眼睛瞪著對麵。
小小的身子繃緊,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小獸,隨時都有可能撲向敵人。
站在謹郎對麵的男孩約莫八九歲,雙手叉腰,挺著圓潤的小肚子,口中嚷嚷道:“我娘說你沒有爹就是野種,我們不和野種一起玩。”
八九歲大的孩子隻知道跟父母學舌,哪知道說出的話有多傷人。
謹郎雖然隻有四歲,卻極聰敏早慧,即便不知道野種是什意思,但從對方的表情和語氣也知道是罵人的話,遂大聲反駁道:“你胡說,我才不是野種,我有爹爹的。”
周圍的幾個孩子聽了哄堂大笑。
“你爹都死了哪還有?”
“沒錯,你爹爹早就死了,你娘才會成寡婦。”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
接連不斷刺耳難聽的話語朝著中間的謹郎砸去。
通紅的眼眶漸漸地含了晶瑩的淚珠,嘴唇緊抿,透著一股子倔強。
秦毅跟著桃花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小家夥小小的身子被圍在中間,背影透出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傷心。
桃花衝上前狠狠地推了一把叫嚷得最大聲的小胖子,生氣道:“不準你罵謹郎,這多人欺負一個你們羞不羞?”
她和謹郎看完新娘子後便跑來門口這棵大樹下玩耍,誰知道這個小胖子竟然帶著幾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來占地盤。
她一個人吵不過這多人,便跑回去搬救兵,找了一圈不見妤姐姐,心又擔心謹郎受欺負,正不知道該怎辦的時候剛巧看見了秦叔叔。
小胖子被推得踉蹌了一下,隨後穩住身子,仍梗著脖子道:“我又沒說錯,他本來就沒有爹。”
秦毅聞言眸光一沉,幾步上前擋在謹郎麵前,原本嘰嘰喳喳的幾個孩子瞬間噤了聲。
幾天前秦毅打死了一頭野豬他們都去秦家看過,此刻見他沉著臉幾人心都不禁感到害怕。
銳利的眼神掃了一圈,秦毅沉聲道:“小小年紀是誰教你們罵人的?”
周圍噤若寒蟬,沒一人敢吭聲,甚至有膽子小的孩子雙腿開始發抖,嚇得快要哭出來。
見威懾起了作用,秦毅接著道:“還不快道歉!”
幾人見狀紛紛道了歉,眼見秦毅不再計較連忙作鳥獸散開。
桃花見了不甘心地跺了跺腳,這多人欺負謹郎一個,就應該把他們每個人捉來打一頓才對。
秦毅轉過身蹲下,就見小家夥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機靈勁兒,“秦叔叔,為…為什我沒有…爹爹?”
小家夥抽抽噎噎,豆大的淚珠不斷地從眼睛滾落打濕了臉頰,這次顯然是傷心極了,哭聲微弱,像極了失去母獸庇護的幼崽。
“誰說你沒有爹的!”秦毅伸出大掌替他擦眼淚。
手下的臉頰滑嫩柔軟,秦毅不自覺地放輕了力度。
謹郎如今不過四歲,對自己的父親一點記憶也沒有,想必是那個男人死的早。
鬼使神差地,秦毅又加了一句:“以後我當你爹。”
一旁的桃花瞬間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雙手下意識地捂住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秦毅叔叔要是當了謹郎的爹爹,那不就是要娶妤姐姐?
小丫頭偷偷瞥了幾眼秦毅寬闊的肩背,滿意地點了點頭,要是秦毅叔叔娶了妤姐姐,那以後村子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和謹郎了。
謹郎聞言下意識地止住了哭聲,一雙烏黑的眼眸被淚水洗得發亮,白嫩的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小嘴因為驚訝微張,愣愣的看著秦毅不眨眼。
被這雙清澈透亮尚帶著純稚的大眼睛注視著,秦毅生平第一次感到老臉一臊,有種心中隱秘的心思被勘破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為什,這句話就自然的脫口而出。
“怎?你不願意?”久久沒等到回答,秦毅故作不耐煩地問。
下一刻就見小家夥猛地撲進他懷,力度大得他差點沒接住。
謹郎伸出雙手環住秦毅的脖頸,小雞啄米般地點頭:“願意我願意,爹爹,爹爹。”
奶聲奶氣的童音充滿了歡欣,一雙大眼睛流光溢彩,像是有星子落入其中,溢滿了崇拜和喜悅,看得秦毅也忍不住揚起唇角。
交代了桃花幾句,秦毅抱起謹郎直接往秦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謹郎開心地在秦毅懷蹭來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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