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賦稅(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顧省吾 本章:第二百零七章 賦稅(下)

    晚上要去石頭城觀星,謝徵也早早起身準備了,適才起身沐浴過後,便坐在妝台前梳妝打扮,要了好一會兒,忽聞丫鬟在外頭叩門,稟道“謝娘子,縣侯回來了。”

    謝徵正塗著口脂,自然無暇回應,玉枝跪坐在她身後,手拿著木梳正為她梳著頭,聞言便應了一聲“知道了。”

    話音落下,謝徵那口脂也已塗好,她伸手將銅鏡捧來,仔細看了看妝容,待玉枝為她梳好頭,將木梳放回梳妝台上時,她當即轉過身子麵朝著玉枝,問道“玉枝,我好看?”

    “好看,娘子怎樣都好看,”玉枝言語間,有著極為明顯的不耐煩,卻不是有意要怠慢謝徵,反倒像是一句話反反複複答了許多遍。

    謝徵見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臉上笑意不再,說道“你都沒看我。”

    玉枝聽言,這才將抬眼將目光落在她臉上,卻是忍不住發笑,言道“娘子啊,這話您都問了十七八回了,奴不是說了嘛,娘子怎樣都好看。”

    “那就好,”謝徵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將銅鏡又放回原處,玉枝緊接著又道“其實娘子今日本也無需如此盛裝打扮的呀,您和縣侯都那熟了。”

    女為悅己者容,這話自然不假,可也不全是如此,謝徵笑了笑,說道“我豈是打扮給他看的?今日可是乞巧節,晚上到石頭城觀星的人定然不少,其中也不乏那些士族貴女,我若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叫她們比下去了可怎好。”

    玉枝笑道“娘子既為衡陽郡主,又是貴女之首,您的衣著、妝容,甚至是舉止步態,那些士族貴女,哪個不效仿?莫非娘子您忘了,上回您在眼角點丹脂,就到玄武街走了一圈,第二天再出門,就看街上那些娘子都在眼角點上丹脂了,還有不少人,那丹脂就差點到太陽穴上去了,可叫人看了笑死。”

    “好看的自然有人效仿,那不好看的也會效仿,難不成她們還學我病懨懨的樣子?”謝徵說著,又對著銅鏡照了一番,玉枝嗤笑“那可說不準,萬一就有人東施效顰呢。”

    這話說出來,將謝徵也逗笑了,謝徵卻不言語,隻是叫玉枝攙扶著站起來,二人這便一同往外頭走去。

    門房將剛走不遠的陶弘景追回來,帶到前院耳房的時候,一隻腳還沒踏進去,焦文斌那邊就已經咽了氣,陶弘景站在門外,見勢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便隻愣愣的喚了一聲“永修縣侯……”

    “文斌!文斌……文斌……”漁翁老伯拉著焦文斌的手失聲慟哭,桓陵有些無奈,便拍了拍老伯單薄瘦弱的肩膀,道了句“節哀。”

    說完便走了出去,拉著陶弘景一同走至隔壁的偏廳門口,兩個人就站在回廊下,沉默良久,桓陵方才開口,說道“叫太醫令多跑了一趟,真是有勞了。”

    “縣侯言重了,”陶弘景說罷,又歎了一聲,行醫數載,最見不得的就是生離死別。

    桓陵看著他,忽又不大好意思的訕笑了一聲,言道“那……我就不耽誤你回太醫署了。”

    陶弘景亦是訕笑,應了一聲,這便辭別桓陵,而桓陵目送他走遠,忽聽聞右側回廊的盡頭傳來女子笑聲“娘子,縣侯在那兒呢。”

    循聲望見,就見謝徵和玉枝正朝這兒走近,而謝徵掃了一眼前院,想是沒看到她想要的東西,嬌俏一笑,當即問道“叫你去采蓮子,你可倒好,失蹤了半天,我的蓮子呢,采了幾顆?”

    話音落下,人已走到桓陵跟前,她這下就將手伸了出來。

    “蓮子?”桓陵想了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似的,驚道“誒呀!我給落在覆舟山了!”

    “拎在手頭的東西你都能落下?”謝徵並未收回手,反倒戳了戳他的腦袋,輕斥道“什記性!”

    謝徵說完,手已放下,卻見桓陵左臂袖口處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血跡,頓時就變了臉色,拉起他的衣袖細看了看,忙問“怎有血,你受傷了?”

    “方才在覆舟山同別人打架,想是他們的血沾我身上了,”桓陵說著,又提起了正事,言道“正好你過來了,我有事要同你說。”

    謝徵看他一臉正色,心知必然是要緊之事,詫異的問“什事啊?”

    桓陵扭頭向耳房方向看了一眼,又不放心的將謝徵拉到隔壁客堂去,這才說道“我方才在覆舟山碰到一幫人,自稱是奉陸惠林之命出來征稅的,可看他們又不像是戶部的人,一問才知,原來竟是陸家的部曲!”

    聽桓陵說至此處,謝徵已然愣住了,驚詫道“陸惠林…居然派自己的府兵替他征稅?那還要戶部養著那多征稅官做什,他也不怕叫司隸府和禦史台的人知道!”

    “這還不算什,他派自己的府兵替他征稅,就是為了多收一份稅,你可知他如何貪稅?按照度田製,每畝地征三鬥為稅,他竟要收六鬥!為此還縱容手下打死人!”

    “六鬥?”謝徵一番斟酌,道“旁人貪稅,隻敢從已征賦稅下手,中飽私囊,可不敢向百姓多要,可這個陸惠林,才做了幾天度支尚書,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貪稅,果真是個不怕死的!”

    桓陵亦思忖了一番,言道“他背後有臨川王這座靠山,自然敢明目張膽的貪稅。”

    “臨川王素來愛財,此前程率那件事,背後獲利之人不就是他?如今陸惠林貪稅,恐怕也是他的意思,”謝徵說罷,忽又問“這件事情,可還有旁人知道?”

    “淮南公主,不過……她好像沒半點要將此事鬧大的意思,隻吩咐那幫人回去告訴陸惠林,叫他三天之內自己去陛下跟前領罪,想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謝徵一聲冷笑,言道“誰不知道吳郡陸氏背後是臨川王?她就算想管,也不敢同自己的哥哥為敵啊。”

    好歹也曾是蕭家一眾兄弟姊妹的表姐,那些表弟表妹都是什樣的性子,她或多或少還是了解的。

    謝徵垂眸,又見桓陵袖口處的血跡,於是問“縣侯袖口上的血跡,就是同那幫人打鬥時弄上的?”

    桓陵以另一隻手拎起那隻袖子,看見上麵的血跡,一時有些窩心,他點頭應了一聲,謝徵隨即又問“他們可知道縣侯的身份?”

    “我沒說,他們也不認得我,淮南公主那邊,我也叮囑了,陸惠林想必不會察覺你我已知道此事,”桓陵不愧想得周到,事先叮囑蕭繪錦替他保守秘密,而今謝徵正想問他,蕭繪錦那邊可有叮囑,他就已經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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