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前麵左拐再進去一點就是我家了，你現在可以停下了。”蘇大爺對著夜孤說道。

    土泥的道路，黃色的泥土沾貼在輪胎上，兩排鏽跡斑斑的柵欄橫幅在道路兩旁。幾十米左拐，便是狹隘的小路，小路容不下三輪車通過，所以夜孤隻好把車子停下。

    自行車被他從車廂上扛了下來，夜孤推著自行車，“蘇大爺，做事要有始有終，我還是把你送到你家門口吧。”

    這道路上，連個燈杆都沒有，也不知道蘇大爺每天晚上是怎在黑暗中摸索到回家的路。再說，這是土路，說句不好聽的，可能老人家一個不小心摔倒了，命都得搭在這。

    “那謝謝你了。”蘇大爺沒有拒絕，雙手放在身體背後，慢慢地走向前方。佝僂的身體，麵蘊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和經曆。本該安享晚年，卻還得每天起早貪黑，為生活奔波。

    “蘇大爺，你每天這晚回去，你不怕嗎？”夜孤找了個話題聊著。

    “怕啥呀，都一把老骨頭了。這條命，閻王想要拿走便拿吧。”蘇大爺樂地笑道，“這條路我都走了幾十年了，早就爛熟於心了。就是十幾年前，是我和娃兒的母親走，現在隻剩下我走了而已。”

    蘇大爺一臉地懷念，粗糙的手擦了擦布滿皺紋的臉，“老了，不中用了。人越活越老，就會更加地懷念過去的時光。可過去的時光還可以重來嗎？”

    夜孤在一旁靜靜地聆聽著蘇大爺對他自己一生的感悟。

    “有的人啊，一旦逝去了，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蘇大爺哽咽了起來，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放聲大哭。

    “若不是我……當年好賭……，把娃子母親的醫療費偷偷拿去賭了，這……這個家也不會變成這樣……我真……的……禽獸不如……娃兒他娘，我好想你啊……真的……真的好想你……”

    斷斷續續的聲音響在這寂靜的夜晚。

    夜孤邁出了步伐，忽然又停下了。從褲袋拿出一根煙，點燃，叭叭地抽著，煙霧繚繞在他的身旁，久久沒有散去。

    煙最終還是到底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夜孤走到蘇大爺麵前，雙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蘇大爺，起來吧。生活還得過，我們還要生存。假如哭泣可以解決任何事情，那就好了。”

    如果哭泣可以解決任何事情，那自己的父親也就不用死了；如果哭泣可以解決任何事情，那他也就不用躺在棺材度過那黑暗的時日；如果哭泣可以解決任何事情，那他就可以去死了。

    可是，哭泣能解決事情嗎？不能啊！！它隻會讓我們把自己的懦弱無能暴露在眾人麵前。

    夜孤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哭過，可能是因為覺得哭真的沒什用，所以他學會了不再哭泣。

    把自騎車的支撐架放起，一手扶著自行車，一手扶著老人的手臂，緩緩地向前走去。

    “到了，這就我的家了。小孤，你要不要進去麵坐坐。”蘇大爺打開門口處的柵欄，邀請夜孤。

    “不了，改天先吧，現在很晚了。”夜孤放下了自行車，打量著他的房子，黃土堆砌而成，年代遠久的門，門上貼著兩個大神，屋子有兩層，看起來就像七八十年代農村的房屋。

    天雖是黑的，可夜孤的眼睛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包括那些髒東西。